第一章
已经数不出有多少年没人敢用暴力到赌场里闹事,平时偶尔出现几只赌输不认帐的赌徒恼羞成怒翻桌砸盘,下场当然不会太好,赌场老板之二——孟虎及火燎原对付这类不知死活的家伙绝不会手下留情,往往拿来练肌肉练拳脚,打得对方这辈子没胆再踏上赌场楼梯。
今天,沙包上门了,而且还是个怒气冲冲、一脸想扁人的小沙包。
“叫火燎原出来!马上叫姓火的出来!不然我砸烂这里!”嘴里嚷着,手脚已经开始肆虐,第一张受害的赌台上所有塑胶筹码、赌具及酒杯全哗啦啦扫到桌下,吓跑整桌赌客。
为了彰示怒气,连酒红色赌台也准备扛起来丢,但小沙包实在自不量力,也不掂掂自己的体积和巨大实木赌台差了几百公斤,硬是涨红了脸,气喘如牛地使劲。可恶,翻不动桌子呀呀呀呀——
“小姐,喝杯香槟,休息一下吧。”俊美迷人的长发男子端着冰凉金澄的饮品,搭配雪白亮牙及无懈可击的笑靥,递上。
“呀?谢谢。”好渴,冰得凉透的香槟来得正是时候,咕噜咕噜咕噜,呀,赞!
解了渴,她有力气继续在别人的场子里翻别人家的赌桌,呀——
“那个赌台没有四个男人来搬是不可能搬得动,你要不要试试拿椅子摔就好?”长发男人温和地给予建议,虽然椅子也是实木真皮的好货,但重量比较合适眼前怒发冲冠、身材娇小迷你的年轻女孩。
“翻椅子没有气势,吓不到火燎原。”她拒绝。
“哦?为什么非要吓到火燎原?你和他有深仇大恨?”他好奇地探问。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你认不认识他?!认不认识呀?!该不会你正好就是火燎原吧?!”两团拳头在他面前挥舞,像螃蟹的大蛰。
他退后半步,避免被她失手打中。那样太划不来了,尤其他又不是她要找的人,不想白白挨拳。
“很不巧,我不是他,但我认识他。”更不巧的是还熟透透了。长发男人往她身后方向努努下颚。“他正站在你后头。”
她霍然回头,看到高大的男人,一排三个。一个黑道味十足,魁梧得像熊,一看就很难相处;一个目光沉沉,看见场里的乱象时脸色很臭,长相不错,但不太顺眼;另一个虽然也没有和善的脸,表情淡淡的,双手插在裤袋间,乍看之下很悠哉,可是她看见他手臂纠结的肌肉,那是蓄势待发、随时随地都会出手的姿态。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要痛扁的家伙……先撂话试试。
“火燎原!你死定了!”她吼,看到最右边的男人皱了皱眉。是他!手插口袋的家伙!
她跑过去,右拳握紧,飞快地挥过去,被挡下,她不失望,左脚一抬,被避开,没什么好沮丧,左右手胡乱搏击,杂乱无章的出手依然没能碰到他半根寒毛。
“畜生!我打得连你爸妈都认不出你来!”她吼得比打得好,气势满分,但拳拳落空。“你躲?!你还有脸躲?!你给我站着别躲!”
在场有长眼的人都看得到,火燎原没躲,是她打不到人在咆哮泄恨,以为先喊先赢。
“阿火!别让她在场子里闹事,带进去里面!”尹夜见她一闹,赌场里所有赌局因她而暂停,赌客站在外围观看这场闹剧,有些人是兴致勃勃,有些人则是被扫了兴致。她不知道场子里一秒钟都是几十万上下的输赢,她已经让他们蒙受许多损失了!
“我又不认识她!”干嘛说得好像这个女人出现在赌场全是他的责任?!
“认不认识都先扛进去再说!冬青,外场交给你了,老虎,帮着冬青。”尹夜拍拍火燎原的肩,不给他挣扎反驳的机会,转身交代蓝冬青和一脸很想继续看好戏的孟虎。
“没问题。”蓝冬青很习惯收拾善后,谁教家里有两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做事总是不顾后果,那两头野兽,一只姓孟,一只姓火,他们玩出来的乱象,哪一次不是他收尾得干干净净?
“呀——”
火燎原突然弯下身将她扛在肩头,她惊呼,瞬间和地面拉开遥远距离。这个男人好高,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靠近过天花板——
“可恶可恶可恶!”她抡拳猛打他的背,咚咚咚直响。“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抱歉抱歉,让大家看了笑话,是阿火的红粉知己啦,小俩口吵架耍甜蜜,请大家见谅,稍待片刻,我们会立刻将现场恢复。”蓝冬青发出笑脸攻势,开始在赌客之间周旋握手。“等会儿我会请工作人员分别送上一万元筹码给大家当小礼物,请大家玩得尽兴呵。”反正不用多久就会全赢回来,他当然也就送得大方咯。
赌场工作人员动作俐落地收拾满地狼藉,才几分钟过去,刚刚的乱况好像是幻觉一样。
随着火燎原扛着不断发出咒骂声的她远去,房门关上,赌场里恢复宁静气氛,蓝冬青最偏好的悠扬乐声重新回到众人耳边。
“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路连的流浪狗还比你干净可爱讨人喜欢——”
她被丢到贵宾室的巨大沙发上,闳闷痛呼半声,继续臭骂他。
“你是谁?!我哪里惹到你了?!”火燎原居高临下地瞪她,她一点也不害怕地瞪回去。
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人,她削着和他差不多短的发型,脸蛋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眉高高扬着,双眸里燃烧着火焰,年纪很轻,稚气的味道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正努力取得平衡中。如果以花来形容,就像新蕾,花瓣都已经成形,但仍包蜷在一起,等待更成熟的时机,惊人地伸展出最美丽的艳姿。
但是这朵小花,很凶,从头到脚长满了细刺,见人就扎。
“贱男人!”她跳起来要开打,火燎原一只手臂就将她按得远远的,手长脚长的最大好处就是对付她这类的矮冬瓜。
“你如果没办法冷静下来听人说话,我就把你绑起来只留下耳朵听话就好!”他铁青着脸恫喝,她左一句卑鄙、右一句下流的人身攻击让他一头雾水又满肚子不爽。他是什么时候和这个女人结怨?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最起码也得让他弄懂情况再来干架吧!
“我是陶谨慎的女儿!欠你八十万的那个陶谨慎的女儿!”
耳熟的名字,勾起一丝丝记忆,火燎原逐渐想起——陶谨慎,欠下赌场八十万元赌债,他上门去讨,陶谨慎还想把女儿老婆卖给他抵债,他一开始拒绝,但后来蓝冬青一句“你就把他女儿带回来好了,你不拿她抵,总有一天她也会被陶谨慎卖到其他酒店去抵债,不如带到场子里叫她工作还债”,他想想也有道理,为了八十万,害一个女孩子跌入火坑,会有种助纣为虐的罪恶感,所以他当天急乎乎打电话去向陶谨慎表明:就用他女儿来抵八十万没问题。谈也谈妥了,双方达成共识,现在怎么又冒出另一个自称陶谨慎女儿的人?
而且还不是他那天在陶家看到与陶谨慎妻子抱在一块痛哭的软弱女儿,是一个凶巴巴不断动粗的鲁女人。
“陶谨慎的女儿?然后呢?”
“不要脸的男人,竟然想强逼我姊姊抵债!卑鄙!”她踹,踹不到。
“我没有强逼,是你爸爸点头同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站得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