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官兵们倒的倒、昏的昏,他们发挥抢劫时的逃跑功力,转眼间就逃得不见人影。
“二姑娘,现在该怎么办?”翠儿看见官兵就吓得直发抖,连忙扯着秀娃的衣袖追问:“我们还去大牢吗?还是去东方家的商行找人帮忙?”
秀娃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严肃的摇摇头。
“不行,两府联姻的消息,肯定也传到了京城。夫君逃狱后,官府一定会先搜查东方家在京城的所有据点。”
“那……”翠儿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银宝也急得直跳脚。
“嫂子,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先去凤祥饼铺。”秀娃悄声说道。
“去饼铺?”银宝抓着脑袋,纵然心急,也不敢发脾气,只得压着嗓子问:“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要去饼铺?”
翠儿也跟着压低嗓子,小声告诉他:“那间饼铺是二姑娘开的,现在由云祥大姊管理。”她双眼一亮,这才明白。“二姑娘,我们要去找云祥大姊帮忙,对不对?”
秀娃只是点头,没再说话,快步领着两人,混进人潮之中,往凤祥饼铺的方向走去。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银宝生得高大俊美,又跟金宝是孪生兄弟,会引来旁人的注意。所幸,今天是除夕,街上人来人往,不少店家都忙着祭祀,人们也赶着办年货,根本无暇注意他们。
这一路上,也遇着几次官兵,但都被他们躲了过去。三个人在京城里走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拐进另一条大街,满街赶办年货的人,多得让人寸步难行,需要靠银宝在前头开路,才有办法前进。
但,凤祥饼铺平日生意就好,遇到了过年,门前更是人山人海。秀娃在人群中都快被挤得喘不过气,却还是挤不过眼前高高的人墙。
远远的,她瞧见了云祥大姊,正想开口呼喊,一条粗壮的臂膀却无声的从后头冒出来,悄悄捣住她的嘴,紧接着强大的力量就把她往后拉去,整个人被腾空抱走。
“二姑娘、二姑娘!”
她只来得及听见翠儿惊慌的叫声,看见两人焦急的表情。但是,那两张脸很快的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那人从后面抱着她,轻易就把她掳进巷子里。宽厚的大掌仍捣着她的嘴,让她根本喊不出声音,从对方指缝间泄漏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呜鸣。
秀娃没有挣扎。
一来,是对方太过强壮,她就算是挣扎,也起不了作用。
二来,几乎就在对方贴近她的瞬间,她已经从那熟悉的味道,辨认出他的身份。
所以,当那人抱住她,在阴暗的巷子里粗暴狂烈的吻着她时,她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是激动得几乎喜极而泣,伸出颤抖的小手,紧紧的回抱着她最最心爱的男人。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庞大的身躯上缓慢而仔细的摸索着。
那宽阔的背、温暖的胸膛、结实的手臂、熟悉的气息以及唇舌,都是她日夜所思念的。她紧抱着丈夫,确定他身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但脑袋还好好的搁在脖子上,大手大脚也安然无恙,像是连根头发都没少。
连续几日的担忧,终于溃堤,她眼里泪花乱转,几乎就要落泪。
西门贵抵着她的唇喘息,嘶声低语。
“该死,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他抬起头来,捧住她的小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家里啊!”
“你出事了。”她简单的回答,说得理所当然。小手抚着他的胸膛,她仰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担心你,没办法不来。”他是她的丈夫啊!做妻子的,怎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入狱,却袖手旁观?
他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我早该猜到了。”这个小女人,绝对不会弃他不顾。
软软的小手,轻抓着他的衣襟。即使暗巷里看不到人,她的声音也压得小小声,格外谨慎。“夫君,金宝跟其他人呢?”
西门贵回头,探看街上的人潮,黑眸半眯。“这里人多,挤得连官兵也进不来,大伙儿全混在人群里。”他也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着:“今天是除夕,晚上守城的卫兵,会比平时少些,我们准备等夜深后,从北门闯出去。”
这计划虽然直截了当,符合西门家的行事风格,却吓得秀娃脸色煞白,小手急急把丈夫左顾右盼的俊脸扳回来,紧张的猛摇头。
“这太危险了。听着,记得我提过的凤祥饼铺吗?”
他点头。
“就是因为记得,我才会想到,这条商街人多得很,才让大伙儿躲到这里来的。”
“你找得到饼铺的后门吗?在这条巷尾右转后第五间,朱红的那扇门。”她焦急的指示着。
“嗯。”
怕他心急,一意去冒险,她着急的苦劝。
“留在街上太危险了。我这就去开后门,你把大伙儿找来,先在饼铺里歇一歇。京里的三教九流,云祥大姊都识得,她一定有更安全的办法,把我们都送出城的。”
“你确定?”
“确定。”她认真的点点头,一颗泪滴却滚落粉颊,泄漏了她的担忧。
西门贵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她是那么的娇小,吐出的气息都冻成白烟,乌黑的大眼里还蓄积着泪水。
他相信她,所以也信她所相信的人。
“好。”他作出决定,捧着那几乎快冻伤的小脸,低头再用力吻了她一下,以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才抵着她的额,徐声说道:“我到后门等你。”
她点点头,离开了丈夫的怀抱,再度跑回大街上,在饼铺前头找到正焦急不已的银宝与翠儿,然后好不容易戏了个空,才挤进了饼铺。
铺子里头,刚出炉的八宝甜糕还在冒烟,赶着最后一刻办年货的人潮,把铺子门口都快挤坏了。
云祥大姊眼尖,一眼就瞧见秀娃,立刻把手边的工作全交给了别人,亲自领着三人进屋,到后头的厢房里歇息。
一等四下无人,秀娃用最快的速度跟云祥大姊说明来龙去脉,并嘱咐她别让任何人进到后院厢房,然后才亲自去后院开门。
门外,西门贵带着弟弟与族人,早已全都到齐了,一等到她开门,立刻蹑手蹑脚的一个个溜了进来。急得直跺脚的银宝,一看见金宝,立刻迎上前去,用力抱住兄弟,两个大男人就像是两头大熊似的,紧紧抱着对方。
等到人全进了厢房,秀娃先前嘱咐要翠儿跟云祥大姊准备的热茶与甜糕,也同时被端上桌。十个饿坏了的男人,一看见食物,就争先恐后的出手,一口茶一口糕的猛吞。
直到丈夫喝过茶,也吃饱了甜糕,始终坐在一旁的秀娃,才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贵拧着浓眉,又灌了一口热茶,才把杯子重重放下。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天我们才交了货,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预备离开时,官兵们就找上门来,说昨夜两条街外的商队被抢,还说我们杀了人,抢了对方的货。”
“然后呢?”她柔声又问。
“我们跟着去了衙门,是想要说清楚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但是,谁晓得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他握紧拳头,恼怒的瞪大双眼。
金宝也忍不住插嘴。
“是啊,嫂子,那些官啊,说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杀人抢劫的人穿着咱们西门镖局的衣服,带头的那个还穿了件雪白的狼毛背心。”
“这怎么可能?”银宝也叫了起来。“白狼可不是到处都有!大哥那件背心,是宰了一头在咱们家乡到处吃羊的凶狠白狼,才做成的啊!”整个北方,谁不晓得,穿那件白狼毛背心的就只有大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