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有下次?这次她们就被你吓得魂不附体了。”他摇着首,这丫头把斗兽当成了乐趣,这些深闺仕女们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自然吓得花容失色。“你这乐子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
“我没吓她们呀!”她一脸无辜,为了争宠,她们明明都玩得比她凶,现在却吓成这样,只能说是恶人无胆,关她什么事?
“嗯?”
一见他脸沉下,她又马上低头垂耳了起来,但一双记恨的眼珠子正低低瞟向武惠妃。
武惠妃吓得不轻。糟糕,自己又与这丫头结上一次仇了!当下有股凉飕飕的寒气从背脊上窜起。
“公主,嫂嫂身子突感不适……还、还是先回宫的好,我、我先走了。”见苗头不对,她站起身来就要溜,但溜得太急切惊慌,身上又穿着笨重的孔雀装,跑起来姿势极丑,连连绊倒了好几下,景象颇为爆笑狼狈。
其他女人一看武惠妃都逃了,纷纷也跟着起身告辞,一群打扮娇艳的女人一转身,全部像没命似的往外冲,公孙谨瞧了更气恼。这群没义气的女人给她记住了!
冶冬阳看着几个简直是加速冲出他府邸的女人,不住摇首,将目光瞪回身边的丫头身上。
“你就是学不了安分是吗?”
“我不过是想日子无聊,找人一起同欢罢了,她们不爱看还真可惜,下次我不会再找她们了。”她点头保证,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天色渐黑,晚风更冷,他轻搂着她往屋内走去。“我说谨儿,你日子真过得这么无聊?”他轻轻的问。
“嗯……”她微微屏息。
“若真这么无聊,有一件事可以做,也很适合你,”
公孙谨全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与其浪费时间虐人虐己,不如虔心读读经诗、念念佛语,学习如何修身养性。”
闻言,她已是牙齿打颤,四肢发冷。
第四章
近来,长安最教人津津乐道的人物首推刚上任的丞相兼御察史冶冬阳了,说起这入朝不到两年即官运亨通连跳好几级的翩翩贵公子,大伙就可以口沬横飞的说上数个时辰也不腻。
在前相张说退下后,冶冬阳不无意外的立即在群臣毫无异议的情况下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位置,除此之外,众人对他最最最感兴趣的就是他与闇帝之女问的奸——恋情。
这两人郎才女——稍嫌瘦了点,但基本上精灵秀丽——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人未成亲即同住一个屋檐下,现今世道虽开放,但也还没开放到男女未婚可公然出双入对,登床上榻到……耳鬓厮磨的地步,这传出来活该是伤风败俗,天大的丑闻一件,但此事发生在闇帝之女的身上,却只能说是惊世骇俗得——理所当然。
另外,这公主怕男人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公孙谨身为公孙谋之女,理当刁钻不可一世,居然愿意听一个男人的话,这可让大伙松脱了下巴,不敢相信。
众人四处探问这谣言从何而来,可真有其事?只要有幸进得这冶府里的人,莫不睁大眼睛拉长耳朵,就想多知道些什么,好出去跟外人说说,让众人也能羡慕羡慕,而长安有名绸庄的老板就打这主意。
“公主真是美若天仙,这套衣裳衬得公主娇妍异常啊!”中年女老板打扮艳丽,脸上尽涎着讨好的笑。
“是吗?真的美吗?”公孙谨瞧着自己性感的袒露束陶,外头仅披着薄纱明衣,下穿长裙,裙腰及胸,头梳高髻又簪花,瞧起来确实娇妍。
没错,这女老板确实没说错!
“美,公主什么人?是至高尊贵的人,配上这身将曲线展露无遗的衣裳,更显得华贵性感无比。”
“呵呵。”她笑得阖不拢嘴了。
“来,公主,小民还特地为您订做了披帛,披上这飘扬的披帛,增加妩媚的动感,保证您这回走出府邸,所有人就会死盯着您瞧,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女老板继续卯足劲拍马屁,只要讨得这位公主欢心,就是她最大的活招牌,一说德贻公主都中意,铁定能造成风潮,让她大赚一笔。
公孙谨马上披起披帛,这一披,果然有画师们笔下“红杉窄裹小缬臂,绿袂帖乱细缠腰”的味道。
“你做得很好,非常漂亮,嘿嘿,赶明儿我就穿这身衣裳上街去招摇一下——”
“招摇?”
这声音一出现,某人细脖子一缩,大眼珠子一转,小鼻子一皱——“哎呦,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深吸一口气,嘴角用力住上挤后从容转身,小手立即勾上男人臂上。
男人扯起笑,斜睨她一身暴露的装扮。“昨儿个有人告诉我,在东市上瞧见一个很像你的人,穿着招摇还大剌剌过街,我还斥说你对这等袒胸露背的庸俗装扮不屑至极,不可能是你,对方却指天立誓,还找来了证人,硬说看到的金面就是德贻公主你,我依旧不信,结果你——”他难掩失望的上下瞄了她一眼。
她脸色在瞬间青黄交替。“这……那人铁定不是我!”她昧着心,矢口否认,细细的薄汗在额际悄悄冒出。
该死!是谁抓她的包?还告状!
“那这身衣裳?”
她面色一整,回身瞪着女老板、“你这奸商,不是说过我崇尚简单保守的款式吗?瞧你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狎衣来,不想活了是吗?”她第一时间把恶行全推给别人。
女老板一脸惶恐,“可是这衣裳明明是公主您指款订——”
“你在说什么鬼?我不是说了吗,这衣裳伤风败俗到有碍观瞻,能穿吗?你还不给我滚,以后别再来了!”她挤眉弄眼,双手左右摆动的要人快滚。
女老板这一惊可不小,公主的男人一回来,她竟马上像只缩了羽毛的孔雀,说变脸就变睑,吓得她头伏得低低的赶紧逃命去。
这传言还真不假,天不怕地不怕的第一公主就怕她的男人,她得回去跟街坊说她是亲眼所见啊!
“瞧,这真是个误会。”公孙谨撇得一干二净,涎着讨好的笑。
冶冬阳没辙的摇着头。这丫头过世的娘可称得上是真正的善良纯水,但生的这个女儿简直可以说是一瓢作恶的坏水!
但他更该对自己摇头,怎么三千弱水他就只取这一瓢饮?!
“呵呵,请问那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巧看见与我相似的人?”乌溜灵眸极迅速的溜了一圈,她笑眯着眼挨近他问。
他没好气的斜睨她。“告诉你好让你去找人晦气吗?”这不受教的丫头,还想报仇。
“说这什么话,我不过好奇,想问问是谁对我这么熟悉,两人认识认识,说不定能成为啮臂之交呢。”精灿的瞳眸满是恶光,娇声辩白,还冲着他咧嘴笑、她肯定会先让那人断一只臂来表示诚意的。
冶冬阳无奈的揉揉眉心。“认识?我瞧你又想惹事当趣事,你这好事的丫头!”自从与这丫头在一起后,他最大的工夫就是花在消这丫头的“孽欲”,她只要一逮到机会就想寻衅惹事,乐此不疲。
唉,就像穿衣这等虽然是小事,但陛下为了一改武则天以来后宫的奢靡之风,下令全国各地均不得开采珠玉及制造锦绣,主张崇尚简约,她身为公主,理当响应,但是却偏偏要搞怪,尤其喜欢背着他搞怪,让他很是头痛。
“才不是呢!”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想找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