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永硕欣然浅笑。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当永硕回到王府后,立即掀起小小的波澜。
愉郡王爷素日忙于朝事,一向极少关心儿子们,在儿子六岁起,他就给他们选满文、汉文、骑射师傅,白日里把他们交给师傅们管,下学后则交给他们自己的额娘去管。除了小七永硕以外,其他儿子的母亲可都是显赫家世出身的千金格格,把自己的儿子们溺爱得不成样子,不但个个骄纵狂妄、脾气嚣张,还暗地里整最小的弟弟永硕,鞭打、欺侮样样都来。
但是,王爷忙着与王公大臣、各级官吏应酬,在王府里的时间不多,与儿子们的感情反倒不亲,跟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儿子私底下究竟干了些什么事。
当永硕带着被老福晋撵走的贴身丫鬟离开王府时,王爷才忽然注意起这个最小的儿子。
当年,他无意间见到永硕的母亲后惊为天人,可碍于她是下等房贱奴的身分,只敢偷偷宠幸她,直到她怀上了永硕之后,才得到老福晋同意,扶为妾室。
然而,在她病死之后,他就不太愿意看见永硕,因为他实在长得太像他的母亲了。
得知永硕在离开半个多月以后终于回府,王爷把他传唤到书房来,打算告诉永硕自己为他订下的亲事,并且想跟他好好聊一聊。
“你去见过老祖宗了吗?”
王爷看着永硕那张益发酷似他母亲的俊脸,以及已经比自己高过半个头的颀长身材,心中有些讶异,疑惑自己真有这么久没仔细看过他了吗?
“回阿玛的话,我去请过安了。”永硕低着头回话。
“那个叫夜露的丫头呢?”王爷淡然问道。
“被我安置在王府后门不远的小屋里。”他实话实说。
王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以前对这个小儿子的印象,是成日混在女人堆里的没出息儿子,尤其不喜欢看他对老祖宗撒娇的样子,唯一值得他欣赏夸赞的地方,只有能写得一手好字,还能把赵孟俯的字帖临摹得唯妙唯肖,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好印象了。
但是,这回他竟敢为了一个小丫头而顶撞老福晋,还自己把小丫头养在了王府外头,这样的行径倒让他不禁想起了从前和他母亲的过往。
当年,为了留下永硕他母亲,自己与老福晋也是有过一番抗争的。
“你要是真心喜欢她,等老祖宗气消了以后,我跟老祖宗提一提,让她再回来服侍你。”他轻叹道。
永硕怔住,他从没有在父亲脸上看过这种慈爱的表情。
“老祖宗年纪大了,能顺着她就顺着,再怎么委屈也不许惹她老人家生气。”王爷一边堆迭案上的书籍,一边说着。
“知道了。”
“我给你订下与慎靖郡王府容音格格的婚事,你知道吗?”
“知道。”
他也知道,二贝勒在容音格格面前如何“美化”他。
“本来婚期就快到了,我想先让你娶进容音格格以后再来安顿夜露,不过现在倒不用麻烦了。”王爷叹口气。
永硕知道王爷所说的“不用麻烦”的意思,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抹笑。
“听说容音格格去求慎靖郡王爷退掉这门婚事,不知是何缘故?本来我以为可以替你订下门当户对的亲事,没想到临到婚期对方却反悔了。”
以永硕的外貌、仪表和家世背景,都绝对不会委屈了容音格格,王爷实在百思不解对方忽然退婚的理由。
永硕在心中窃笑着。
二贝勒对他说,他这个妹妹过于痴笨,嫁为人妻绝对不比养在家里幸福,而且她很好骗,只要告诉她,未来的丈夫每天都会逼她背诗词,还要她每天写一百字,并且不许她吃甜食,如果没有瘦成竹竿,每一餐都还要缩减分量,不许她吃饱。这么一来,最怕读书写字,最爱糕点甜食的容音格格,肯定会吓得落荒而逃。
所以,他能够顺利退婚,二贝勒实在功不可没。
“阿玛,儿子在王府外住了一阵子,听闻了一些与咱们王府有关的不利传闻,儿子觉得还是告诉阿玛,仔细彻查一下比较好。”
这是他回府后要做的第二件事──扳倒他的哥哥们。
“什么不利传闻?”王爷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大哥、三哥挪用了茶庄的银子,在东堂子胡同开了赌坊。四哥和五哥经营的钱庄公款帐目也不清,阿玛应该要详查仔细,否则王府的财库不知道何时会被哥哥们掏空。”
王爷的脸色骤然大变,立时发了怒。
“还有二哥,在风筝胡同养了一对娈童狎玩;六哥则养了一班优伶,成日流连风月,在外头败坏阿玛的名声。”
王爷又惊又气,大为震怒。
“去把阿哥们通通都给我叫来!”他拍桌怒吼,使劲地吼叫。
仆役们被王爷大怒的神色吓得连忙飞奔而去。
永硕看阿玛气得面色铁青、神情可怕,眼睛像两团烧得通红的炭火,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阿玛盘问兄长时,我最好还是不要在场,免得兄长们气我捅了他们,回头又再拿马鞭抽我,我可受不了了。”永硕淡漠地笑了笑。
“拿马鞭抽你?”王爷震惊地注视着他。
“阿玛不知道,我从小就被兄长们打着玩的,有兄长额娘们的默许,他们总是拿我出气,我也早习惯了。”永硕蹙眉无奈地低叹。
“竟有这回事?!”王爷不敢相信地睁大眼。
“阿玛不信?我可没有诬赖哥哥们。”
永硕扯开层层衣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和背部,慑得王爷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是从小就打出来的?”王爷的嗓音发颤。
“是。”永硕缓缓拉起衣袍系好。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王爷气得血气上涌,头晕目眩。
“阿玛,我多小啊,哥哥们既打我、又恐吓我,不准我说出去,我很害怕被赶出王府,只好什么都不说。而且我娘跟我说要忍耐,绝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王府里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话。我们是什么身分?在这个府里,谁的地位最高,谁的话才会被相信。”永硕冷冷地说。
王爷心口一阵大痛,脑袋猛然一阵昏眩,整个人踉跄了一步。
“我没有期待阿玛会站在我这边,只是这回离开王府以后,我看清了很多事。忍耐是没有用的,我愈是忍耐,兄长们就愈是嚣张。阿玛只管去查茶庄和钱庄的帐,就知道兄长们是如何五鬼搬运了。”永硕淡淡叹息。
这时,永英、永厚、永芝等一群阿哥们惶然不解地来到书房,抬眼一看到永硕,眉眼神态立刻转变,变得轻蔑不屑。
王爷把这些都看进眼底,既心痛又心寒。
“阿玛,儿子去看看老祖宗,先告退。”
永硕脸上挂着轻浅的微笑,优雅地转身离开书房。
就在他走出书房时,身后立刻传来父亲暴怒的狂骂声和惊人的拍桌巨响。
他笑得更加怡然畅快,脚步轻盈地走进芬芳馥郁的花丛中。
尾声
一辆马车缓缓在一间茶庄门口停下。
仆役立刻上前开门,迎下刻意修饰打扮过的秋夫人和夜露。
“你们到了。”永硕走出茶庄,笑着将她们接进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秋夫人闻着淡淡的茶叶香,欣喜地问道。
“‘龙香茶庄’,王府的经济来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