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与雪侬相对一眼。
“一起去?”
“我怎能不去!”
女人就得由女人来应付,光靠埃米尔的气势是不够的,毕竟他们是亲戚,埃米尔对亲戚总是会退让几分。
然而片刻后,当他们一看清会客室里的情形,雪侬立刻捉住埃米尔,不给他机会表演临阵脱逃的艺术,又坏心地推他往前,想送他出去做前锋战的炮灰兵。
要逃命当然是她先逃,他怎能跑第一名!
但埃米尔坚定的卓立于会客室门口,两脚牢牢的钉在地上,半步也不肯再往前了,雪侬推他不动,只好一手紧紧抓住他,一边打量会客室内所有客人,猜测她们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
但见子爵夫人气势汹汹的占据在会客室中央,脸色铁青,好像刚出炉的青铜,还在冒烟,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生气的女人跟她大吵一架也就是了,最后总会吵出个结果来的。
可怕的是其他人。
子爵夫人的大女儿娥洁妮在嚎啕大哭,二女儿丽安娜在神哭鬼嚎,伊莲娜更是哭天抢地,就连一旁的小女孩也莫名其妙的哇啦哇啦哭个不停。
现在是怎样,干旱季节即将来临,她们正在加紧储水备用吗?
“她们肯定是出了大问题!”雪侬低声道。所以她不能让埃米尔溜走,因为她没有把握处理得了她们带来的问题。
埃米尔点点头,没吭声,表情格外深沉。
“总得有人去问她们吧?”
“……”
“我?”
“为什么是我?”
“……”
“因为我也是女人?”
“……”
雪侬啼笑皆非的瞪他一眼,再转回去看那些女人,愁眉苦脸,很想踢埃米尔一脚。
可恶,她也不想去面对眼前这些女人呀!
不过,她能了解埃米尔为何要把问题丢给她,就跟她想把问题丢给他的原因一样。
眼前这几个女人,平常时候骄纵任性、野蛮霸道,其实那反而容易应付,只要比她们更野蛮、更霸道就行了,包管她们不想讲理也得讲理。但如果她们开始哭的时候,问题就大条了。
因为对她们而言,哭泣是一种手段,当她们使出这种手段的时候,就表示她们打算用不可理喻的耍赖来达到她们的目的。
不可理喻的女人要如何沟通?
比她们更不可理喻吗?
干脆把她们打包起来丢出去好了!
“好吧,我去问她们,不过你不许落跑。”
得到埃米尔的点头回应之后,雪侬才放开手,缓步走向子爵夫人,脑袋里思索着究竟要如何和不可理喻的人沟通?
“请问,姑母,你们今天来究竟有什么问题?”还是直截了当开口问好了。
子爵夫人横瞪她一眼。“我不跟你说,我要跟埃米尔谈!”
雪侬叹气。“但埃米尔不想跟你们谈呀!”
“为什么?”子爵夫人怒问。
“因为你们看上去就很不可理喻的样子,”雪侬说得很直率,因为子爵夫人的IQ太低,跟她拐弯抹角根本是浪费口水。“不可理喻的女人无法沟通,埃米尔不想跟无法沟通的人沟通,那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子爵夫人咬牙切齿地望向埃米尔,见他果然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她更愤怒了,但还是不想跟雪侬谈。
真拗!
雪侬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老实告诉你吧,倘若今天不是我在这里,我保证埃米尔一看到会客室里的情况,他会立刻转身离开,让你们在这里哭个够,等你们冷静下来,愿意跟他平心静气的沟通时,他才会跟你们谈。所以,姑母,你是想让她们先哭够了再说呢,还是先跟我谈?”
雪侬几乎可以听见子爵夫人咬碎牙齿的声音,但她终于让步了。
“我说!”子爵夫人不太情愿地忿忿道。“娥洁妮的儿子被人绑走了!”
上帝,果然不是普通的大问题!
雪侬惊骇得回眸瞄了埃米尔一下,见他似乎也很吃惊,两脚移动了,但只是走到她身后。
“是谁?”雪侬转回头来问。“为什么?”
“都要怪丽安娜,她又搭上个男人,以为终于找到愿意娶她的人,竟然傻傻的人家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把家里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对方,结果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娥洁妮,那男人想要娥洁妮的工厂,捉去娥洁妮的儿子是要逼娥洁妮嫁给他,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工厂了。”
“你们没有报警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子爵夫人惊骇又愤怒的咒骂。“一旦报警,还没找到孩子,孩子就会被杀死了!”
的确,这也是有可能的,巴黎的警察并不是那么能干。
雪侬又回眸一眼,但埃米尔只是微皱着眉头,并没有开口,她只好又回过头来问:“你想要我们如何?”
“我们就靠工厂维生,绝不能把工厂给那男人,所以……”子爵夫人向埃米尔瞥去一眼。“埃米尔可以拿出一笔等值工厂的钱给那男人,那男人就会放了孩子了,我相信这笔钱对埃米尔来讲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应该不会吝于拿出来吧?”
雪侬想了一下。“埃米尔是可以拿出那笔钱来,但是姑母,你有没有考虑到以后,若是又有同样的事一再发生——食髓知味,我敢担保一定会,埃米尔岂不是要不断拿钱出来赎回你们的工厂,那不等于是要用好几座,甚至十几座工厂的钱去买你们那座工厂,那太离谱了吧?”
子爵夫人的脸又拉长了。“你是说你们不肯拿钱出来赎回孩子?”
“姑母,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懂吗?”雪侬也有点冒火了。“问题在于你们那座工厂……”她突然顿住,埃米尔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她一回眸,他就对她摇摇头,她会意。“姑母,我想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研究一下,我们稍晚再告诉你研究的结果!”
不等子爵夫人回应,她就转身走开,直接来到还在大哭的伊莲娜面前。
“小姐,你是想要我们离开,让你先哭个够,还是你先停下来,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被勒索了……”伊莲娜想哭,也想说,干脆一连哭一边说。
该死,这也不是小麻烦!
“你被勒索什么?”
“我跟一个……一个男人有亲……亲密关系,我以为他……是绅士,没想到他竟……竟然威胁说要去告……告诉我的丈夫,埃……埃米尔,你是知道我丈……丈夫的,他不能……不能容忍那种事啊……”
“那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人……人家可以,为……为什么我不……不可以……”
饶了她吧!
“你真是……”
“还……还有艾莎,她跟……跟人家私奔了……”
“喔,天!”雪侬抚着额头,想呻吟都呻吟不出来。“我想我需要几颗阿斯匹灵!”埃米尔的手又搭上她的肩膀,她回眸,苦笑。“算了,你们请继续哭,别客气,大声一点也没关系,我要和埃米尔去讨论一下你们的问题了。”
唉,这些女人的问题,为什么要埃米尔和她来伤脑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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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书房里,埃米尔和雪侬已经讨论一个多钟头了。
“好吧,姑母那边的问题就这么解决,可是如果姑母不同意呢?”
“她不同意,我们就不管这件事。”
“好气魄!”雪侬夸张的用力拍拍埃米尔的肩。“那伊莲娜的问题呢?”
“我知道伊莲娜说的那个男人,也有把握让他收回勒索伊莲娜的意图,”自埃米尔沉稳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他的自信。“但条件是,伊莲娜必须回到丈夫身边,并承诺再也不会到巴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