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在想什么啊?”温红喃语着,脸颊烧烫。她甩甩头,命令自己将思绪拉回正轨,排开那瞬间占据她整个脑海的男人身影。“我不要想了,不能想这些──”
“不能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扬起。
她一惊,回过小巧的容颜。端俊的脸孔方映入瞳眸,她立即一阵呻吟。
不会吧?说曹操,曹操就到。
“怎么?”麦哲伦面色一沉,“你似乎很不高兴见到我。”
“不,不是这样的!”她急急摇头,粉颜又染上红霞,“我是……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会突然到桃园来?”
“我不能来看看自己的球队吗?”
“当然、当然可以,你当然可以来。”她呐呐地。
他凝望她数秒,剑眉一拢,“究竟怎么了?你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因为刚刚跟总教练吵架吗?”
“啊,你都知道了。”秀眉烦恼地一颦,她自眼睫下瞧他,“你不会生气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淡问。
“因为我……得罪了总教练啊。”她咬唇,“最近我好像总是惹恼别人,包括球员、教练,还有……你。”说着,她偷瞧他一眼。
望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嘴角不禁一扯,“哪一个让你最难过?”
“嗄?”她不解。
“得罪哪个人让你最难过?”
“啊。”她眨眨眼,考虑了一会儿,“我想应该是……你吧?”
“为什么?因为我是球团董事长?”
“因为我最在乎你的看法。”她坦诚地。
这样的回答震动了麦哲伦,他仔细盯着她,仿佛意欲从她澄透见底的眸子看出一丝端倪。
“……你说的是真的?”
“嗯。”
他蓦地微笑了。那微笑,不仅牵动了他的唇,更映亮他的眸。霎时间,他线条冷硬的脸庞柔和了,柔和得教人心动。
她呼吸一凝,“你、你──”
“我怎样?”
“你……为什么没戴眼镜?”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麦哲伦微微一愕,“我今天戴隐形眼镜。”
“你不戴眼镜很好看。”话方出口,温红便直想咬下自己的舌头。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花痴的,可不知怎地,心中所想的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冲口而出。她垂下头,不安地绞动裙裾,“对、对不起,你就当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吧。”
绞手、咬唇,她难得窘迫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喉间滚出一阵低笑。
她头垂得更低了。
他在她身畔坐下,递给她一方纸袋,“肚子饿了吧?”
她一愣。
“你的秘书告诉我,你今天还没空吃午饭。”他微笑,将纸袋更推向她,“快吃吧。”
“啊,谢谢。”她楞楞地伸手接过,打开纸袋,一阵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是红豆饼!”眼眸一亮,神采飞扬地望向他,“你特地买给我的?”
“只是顺手而已。”麦哲伦淡淡地,“附近刚好有人在卖。”
就算只是顺手,也是因为知道她喜欢才买的吧。
她甜甜一笑,拾起一块红豆饼,咬了一口,闭眸细细品尝那软绵香甜的滋味。
看着她陶醉的模样,他忍不住问:“这东西有这么好吃吗?”
“嗯,好吃极了。”她点头,“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爸爸跟哥哥总会买来给我吃。每次吃完,我就觉得心情好多了。”
“这么神奇?”
“就这么神奇。”
“那你现在呢?心情好一点了吗?”他问,凝定她的眸光深刻幽邃。
她心一跳,急忙挪开视线,不敢看那过于深远的眼神。“嗯,好多了。”
“我听总教练说了,你是为了一个年轻球员跟他吵架。”他忽地说道。
“……是李文彬。”
“他究竟是谁?”他问。
要是其他人听见堂堂星宇豹队球团董事长竟然不认得自己旗下的球员,何况还是一位球团寄予厚望的棒坛明日之星,肯定会瞠目结舌,怔愕当场。
可温红却丝毫不以为奇,因为她知道麦哲伦其实根本不关心球团事务。“他是今年选秀的状元,身高一八五,体重八十五,右投右打。这两年连续入选国家队,代表我国参加亚锦赛跟世界杯比赛,平均防御率一点三,表现相当出色。”
“防御率只有一点三?”麦哲伦挑眉,“很了不起嘛。”
根据计算方法,防御率和打击率不同,愈低愈好。
“那还不是最了不起的地方。”温红继续道,“他还是个左右开弓的投手。”
“左右开弓?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确实很厉害。今年世界杯他就是用左手投球的,球速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她顿了顿,“事实上,总教练认为他左投的威力比右投大多了,我们之所以选中他,也是为了补强左投的战力。”
“那你为什么坚持要他坐冷板凳?他受伤了吗?”
“没有。”她摇头,“我只是希望他改回右投。”
“为什么?”
温红不答,只是站起身,“你过来看。”来到玻璃窗前,她玉手一扬,指向楼下在球场角落与捕手练习传接的年轻投手。“他就是李文彬。”
麦哲伦眯起眼,仔细打量。
“你看出他投球姿势的怪异了吗?”温红叹气,“他其实是右投手,却强迫自己改练左投。”
确实有些怪。麦哲伦抚着下颔沉吟,“他的左肩已经有过度劳损的迹象,投球姿势有点僵硬,可能是负荷太重了。”
“你看得出来?”她讶异地睇他一眼。
“我对棒球不是真那么一无所知的,小姐。”深眸掠过自嘲之色。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总之,他再继续这么练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手臂会废掉。”
“那又怎样?运动选手多少都会受点伤。”他语气平板。
“但不该是现在。”她蹙眉,“他才二十二岁,难道你愿意看到一个年轻人就这样自毁前程吗?”
“我们花钱请他来,就是要他打球的。”他慢条斯理地,“再说,总教练已经把他登记在正式球员名单上了,他不上场,只会削弱我们的战力。”
她瞪他,“你真这么想?”
“在商言商。”
“即使因此毁了一个年轻球员也无所谓?”她拉高声调。
“他只是投球姿势有点僵硬而已,也许调整过来就没问题了。”
“他是负荷太重了!”她握拳挥舞,“他根本不适合练左投,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他!”
他瞪着她愤慨的模样,“你好像很激动。为什么?”
难道李文彬是她另一个“崇拜”的对象?会不会太年轻了点?莫名的醋意在麦哲伦心中发酵。
“因为、因为……”
“怎样?”
“因为我不希望他将来后悔。”温红咬唇,“如果有一天他因此不能再打球,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她语气微顿,眼眶有些泛红,“……我哥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投球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看他那副样子,我觉得好难过,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那样了。”
心碎的低语牵动了他。这女人又要哭了。为什么她总是如此易感呢?
他手一扬,不自觉地撩起她一束墨发,“这么说,你哥以前也曾打过棒球?”
“高二那年他参加高中联赛,还创下防御率零点二的纪录。”极度的心酸与苦涩,让她忽略了他不寻常的举动,任由他把玩自己的发。“只可惜一场车祸毁了他的梦想。”
“……我懂了。”
“想想看,我们其实可以把这几个月当成一种投资,不是吗?”她突地抬头,热切地凝望他,“我们跟李文彬签了四年约,如果给他几个月的休假,能换来未来三年半优秀而稳定的表现,不是也挺值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