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姊,我……”
卓妍的下一个动作是上前紧紧抱住她,一年多不见,她都快要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她边抱边骂,“你真没人性!你该被打五十大板,你该被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表姊……”麦薇薇也紧紧的搂着她的腰,默默流下眼泪。
“你……”卓妍忽然把她推开一些,然后仔细端详。“你这一年多还好吧?”
“我很好。”
“为什么要消失这么久?”
“我……”麦薇薇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决定暂时不告诉表姊。目前一切的状况未明,她不知道她和段泽豪的关系会怎么发展?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一年多,他对她是否还有感情,所以她必须暂时先保住这个秘密。
“好啦!我先不问你这个。”卓妍不想过去,目前、现在比较重要。“你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只有我来?去年今天段泽豪可是一整天守在这里。”
“因为他不想再来。”麦薇薇不抱希望。
“你……”卓妍忍不住狠狠的捏了她的脸颊。“你真该被抛弃,真该被他丢到脑后!”
“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段泽豪出了车祸。”
“什么?!”麦薇薇立刻脸色刷白。
“前天的事。”
“那他……”麦薇薇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自己去看他。”
***
会发生车祸不是没有原因,段泽豪太震惊了,震惊到忘了自己正在开车,震惊到不知该如何反应。
难道真是报应吗?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一切,躲都躲不掉。
肋骨断了三根,所以他没有办法亲自去一趟纽西兰,无法搭长途飞机,所以这重责大任他只能拜托涂强。
“泽豪,你要节哀。”涂强不是那种会长篇大论去安慰人的人,而且事情都发生了,说再多也没有用。
段泽豪长叹一声。
“这对你们或许都是解脱。”
“我知道,但是浩威还这么年轻……”浩威是他唯一的弟弟,他再差、再糟、再烂,还是他唯一的手足,如今这世上……只剩他一人了。
“命啊!”
“涂强,麻烦你了。”段泽豪强忍悲痛,拜托好友。这一刻,他需要的是时间来沉淀悲伤。
“我做得到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我肋骨断掉……”
“浩威会了解的。”
有人轻敲房门,段泽豪和涂强以为是医生或是护士,但是当他们看到进来的人是麦薇薇时,两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段泽豪的表情又比涂强多了些愤怒、抓狂和一种……心死之后又再被人狠敲、狠击的痛楚。但她毕竟还是出现了。
涂强先出声,“你可出现了!麦薇薇,你‘总算’出现了!”好友有救了,不会再死气沉沉。
麦薇薇心虚而且担忧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段泽豪。他的胸部裹着层层纱布,脸部有些玻璃划过的小伤口,其他的……看起来还好。
车祸……她现在光是想到这两个字都会双腿无力、发软。
“你好吗?”她主动问段泽豪。
段泽豪看着这女人,如果不是他弟弟的死讯,还有他自己出了车祸,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
“涂强,我拜托你的事……”
“麦薇薇,你知道吗?泽豪的弟弟──”
“涂强!”段泽豪打断他的话。“什么都不必说,请你快点去安排那些事,我全权交给你了。”
涂强会意的点点头。“看来我该消失了。”
“谢谢。”段泽豪沉重道谢。
“好好解决你和麦薇薇的问题吧。”
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能解决。
第十章
只有段泽豪与麦薇薇独处的病房,并不是浓情蜜意或是缠绵悱恻,相反的,一种冰冷、指责、愤怒、疯狂的气氛在酝酿、堆积。
“麦薇薇,如果不是我出了车祸,我想……”段泽豪不曾用这么冷漠、这么无情的语调对她说话,“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现身。”
麦薇薇没被他激怒,只是看着他问:“你的肋骨──”
“是不是!”他的吼声震天。
“来看你是……”
“应付吗?”
“不是!”麦薇薇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脾气变得这么差、这么暴躁、这样不友善。“我不是来应付的,听表姊说你出了车祸……”
“你是想来知道我有多严重,会不会死掉吗?”段泽豪不客气的说:“我不会死!”
“那很好。”很肯定自己是不受欢迎的,那么她再待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于是一句“早日康复”之后,她准备离开病房。或许她和他的缘分真的尽了,哪怕她还有一个关于他的小秘密没告诉他。
“站住!”他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因为是断肋骨,所以段泽豪不太敢用力或是动作太大。他盼了一年多、等了一年多,难道就是为了把她气走吗?浩威已经不在人世,除了她──他的妻子──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外,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五百多个日子里,你在哪里?”虽然很气她不告而别,但分开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如何,他还是要问,还是想知道。
麦薇薇转回身。她不能就这样走,她爱他却不敢承认,在乎他却不敢明说,她身上还背着十字架,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走到他的病床边,为他把枕头竖好,然后轻轻扶着他靠向枕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心想她该怎么交代这一年多的日子。
如果不是因为车祸、如果不是肋骨受伤,这会他真的可能会毒打她一顿,她折磨着他的身心已一年多,没有发疯算是他幸运。
扣着她的手腕,他没有打算让她走。“你最好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我人一直在澎湖。”
“你在澎湖做什么?”他不解。
“过日子。”
“台北不能让你过日子吗?”
麦薇薇忍耐着,病人最大,起码他还活着,所以她决定暂时当个小女人。“在澎湖……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率性、不受打扰、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我可以不必考虑任何人的感觉、情绪,只做我自己。”
“只做你自己……”段泽豪发出一声冷哼。“你想过我没有?!”
麦薇薇瞅了他一眼,然后低头。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急疯?”
“我又不是小孩子。”
“所以即使你不见踪影,我也只要笑笑就算了,反正你不是小孩子?”他没有想过要弄痛她,但是这会,他忍不住加重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
“好痛!”她脱口而出。
“会有我的心痛吗?”
“段泽豪……”她讨饶。
“麦薇薇,你没肝没肺!”他甩掉她的手,但是因为用力过大,扯动伤口,他的脸一阵扭曲。
“段泽豪……”她怕了,又急又心焦。“要不要我叫医生?你看起来──”
“不要!”他低吼。
“你不要逞强。”
“我不需要医生!”
“但是……”这会麦薇薇不敢忤逆他,怕又扯动他的伤口。“段泽豪,你希望我怎么做?就算你想怪我、修理我,也要等到你的身体好一些再说,我并不是要来令你的病情恶化的。”
段泽豪注视着他,发现一年多不见,在她的身上、脸上多了一种成熟、圆润、温暖的气质,和一年多前的高傲、任性、自我,有很大的差别,她似乎整个人都变柔软了,不再像刺猬。
“你是因为你爸妈的忌日才回台北吗?”他又问。
“是。”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段泽豪犀利的目光扫向她。“回澎湖?继续过你自由自在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