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俩认识吗?”被晾在一旁的东翁,愈看愈觉得她们俩尽在不言中的眼神有些诡异。
“我想,日后我们会熟络起来的。”开阳飞快地带过这个话题,“话说回来、盟主大人呢?”
东翁努努下巴,“曙,不就正站在角落里往这儿瞪?”
顺着他的话,开阳回首看向通往本馆大门处,可她没见着那张江湖中传闻的美男盟主俊脸,却是瞧见了一张黑压压的怒容,她纳闷地拍拍身后东翁的柜台轻问。
“他老兄的脸怎会臭成这般?”他不怕吓跑一屋他的仰慕者吗?
“我想,八成是因你一副男人样给惹的。”熟知每一位住户个性的东翁,无奈地结束话题赶客,“你就行个善心,去把那个碍眼的东西带回他的房里去,少让他在这坏我生意。”
“噢。”背部遭到瞪视的目光,热烈得几乎快将她给看穿,本还想打听更多小道消息的她,也只好顺着东翁的心意,转过身子缓缓踱向那个看她的眼神,此刻看来已是热情太过的盟主大人。
斩擎天两手环着胸,靠在通往本馆的大门上,额上青筋直跳地瞧着那个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开阳,走起路来既吊儿郎当、又慢吞吞像个小老头的模样。而在她走至他的面前,又站没站姿,歪着头、低垂着一肩时,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脑袋瓜强行将它扶正。
“你又想焰死我了吗?”在他两手停留在她的颈上久久不离开时,开阳颇有自知之明地问。
“就快忍不住了。”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却是一副浑然天成的老人样?到底是谁带坏她这等习性的?
她不痛不痒地搔搔发,“这回我又是怎么引起你的杀机的?”
“瞧瞧你,这是什么德行?”无法克制冲动的斩擎天,当下呱啦啦地数落起她,“衣裳也不穿妥,发也不整理,还有,你那是什么站姿?不知情的人光是看着你的背影,还以为是哪来的老头!就在方才,你还一手杵着下巴当着众人的脸大打呵欠!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你就不能留点名声给人探听吗?”
“好歹你也是个盟主,这么唠唠叨叨的,有损你的名望喔。”被轰得神清气爽的开阳,慢条斯理地指向一屋子都在看戏的客人。
斩擎天警觉地扬首一看,随即不愿见家丑外扬地揪着她的衣领,动作飞快地将她拎回本馆里。被扯进里头的开阳扬首看了看本馆里错纵复杂的巷弄,一想到今早她是如何在里头走失方向,后来才由丹心给捡回客栈里的,她即不客气地挽住他的手臂。
“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斩擎天皱着眉,想也不想地就拨开她的手。
“我是个姑娘家没错啊。”开阳厚着脸皮,再接再厉地搭上他的肩,“还是个很会迷路的姑娘家。”在试着闯过两三回这家客栈迷宫般的巷弄后,她就再也不敢挑战了。
只是斩擎天仍是再次拉下她的手,实在是没法忍受她似个男人般的与他攀肩搭背;可就在他这么做后没过多久,转眼间已绕过两条小巷的他,在没听见身后跟着他的足音时,连忙转过头来。
“开阳?”才走几步路而已,她就又跟丢了?
蹲在小巷里的开阳,不急着搜寻他的身影,也不急着再勇闯一回迷宫,她只是心情很好地窝在巷弄的角落处,低首看着自石砖缝隙中生长出来的不知名野花,任由四处寻找着她的斩擎天,再次赶回她的身边扮演解救民女的大侠。
再次找到她后,站在她面前的斩擎天,终于体认到她是个天生的大路痴之后,他叹息地一把拖她站起,而后小心地牵着她的手往天字五号房的方向走。
“姑娘家的手可以这么牵吗?”她爱笑不笑地指着他轻薄的大掌,顺道欣赏他微微腓红的侧脸。
“打从你要我负责起,你就是我家的姑娘家。”斩擎天认分地再将她牵紧一点,并体贴地为她刻意缓下了脚步。
他家的姑娘家?
呃……言之,也是有理啦。
“往后你要离开五号房的话,就知会丹心一声;若是待在房里觉得无聊的话,想看书就去天字一号房,想聊天听八卦就去客栈里找东翁,记起来了吗?”走在她前头的斩擎天,不放心地边走边语重心长地对身后的她交代。
开阳的两眉直朝眉心靠拢,“你呢?”怎么言下之意里,好像还漏了个某位大侠?
“我明儿个得出远门一趟。”
“何时会回来?”当下警觉心不得不全面提升的她,连忙走至他的面前斓下他问。
斩擎天大约估算了一下,“应该是两个月后。”
“什么?”开阳瞠大了两眼,没想到她的保护伞居然才让她安稳了几日,就要转身离开她。
“我有事待办,你就安心地待在家中等我回来,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丹心一声就是。”不知她心中正波涛翻涌的他,还以掌拍拍她的头顶。
“慢着慢着……”她抬起一掌,想先弄清楚,“你出门上哪去?”
“我有公务在身,且家里多了你一口,我得更卖力的去打零工。”
哈?
开阳一脸难以置信,“身为武林盟主,你……需要打零工?”是她听错还是他说错?
“不这么做的话,没法打平我的开销。”也是身不由己的斩擎天,满腹心酸地朝她重重叹了口气。
他也不愿这样啊,好不容易才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吃饱穿暖了几日,不必再四处奔波劳累饿肚皮;偏偏这一早,见不得他日子过得太安逸的东翁,即一脚踹开天字五号房的房门,将一迭厚厚的账单摆在他的面前,像面照妖镜似的,直将他短暂且美好的日子给打回写实的十八层地狱里。
如同东翁所说,要是他再不勤快点,早点滚出门去赚钱还债,还有打点零工赚取生活开销,以他目前家里的贫穷程度,他是绝对付不起秋末时所举行武林大会一路上的路资,以及他原本就该还给东翁的欠款,更别说他这一路来回所需额外付出的济民支出。
因此为了还债,为了维持生计,纵使他再舍不得生活好似天国般的天字五号房,他还是得出门扮回他的苦命盟主辛勤打工,且现下他家中还多添了一口成员,他不更加卖力些可不行。
“身为武林盟主,难道你没半点收入吗?”开阳不解地问。身不处在这一行的她,压根就不知在她印象中,只是闪亮亮地登场,就能获得一堆掌声的武林盟主,怎会过得如此刻苦,并彻底地颠覆她的印象。
“有是有,但最多也只是些车马费罢了。”他以指弹向她光滑的额际,“你不会以为只要当上了武林盟主,就能财源滚滚而来吧?”
她呆愣愣地捂着额,“不能吗?”
“当然不能。”斩擎天感慨地道出不为外人所知的独家内幕,“身为盟主,必须克尽的职责与义务,即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以上的这些,别说是不能生财了,要是我不走运些,说不定下个月我又得再次散尽家财。”
再次?那意思就是,当上盟主这么多年的他,不像其它武林高手一般、开立个门派或是山庄敛财,在他身后,毫无恒产,没有积蓄,常常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可他分明就是个武林盟主啊,他怎会把自个儿搞成这副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