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每天大概半个时辰,就是在您午睡的那一会儿,不会耽误坤宁宫的事情。”
皇后像是斟酌着词句,好一会儿又开口,“那……你可不可以问问万岁,能不能将上课的地点改在坤宁宫?”
她偏头,模样不解,“啊?为什么?”
咬着唇,皇后垂下头,声若蚊蚋。“干清宫那边……皇上不是一直嫌人多嘴杂吗?而且坤宁宫门前有活水流过,总会凉快一些。”
“可是那多打扰您午睡啊。”
“无妨的,不睡也没什么。”皇后急急摇手。
转了转眼珠,谢萦柔豁然开朗,促狭的打趣,“娘娘是想让陛下到坤宁宫来见您吧?这也没什么难的,您直接和他说不就好了?”
皇后的脸颊泛出微红,语气中却漾着一层惆怅,“你不知道,如果我和他说,他不会听的.他听你的。”
闻言,谢萦柔立即拍着胸脯保证,“好,你放心,我这就去和皇上说,保证让他改到坤宁宫来上课!”
“还有,”皇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我有个闺中好友,自从我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很是想念,想请你帮我送封信给她。”
“您想要见人还有什么不能见的吗?召她入宫就好了啊。”谢萦柔不解地接过信。
不过能趁机出宫玩玩也好,天天在这个四方盒子里坐着.她都快憋死了。
皇后叹气道:“你不知道,别人我可以随便召见,但是她……我不能。”
谢萦柔的好奇心被挑起,“怎么?您这个闺中密友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不是她,是她的大哥。你大概也听过金城绝这个名字吧?”
“金城绝?”她歪着头开始想自己读过的书,“好像没听过,他很有名吗?”
皇后很吃惊地看着她,“你连金城绝都没有听说过?”
知道历史很可能遗漏了许多不知名人物,所以她小心应对道:“我刚来这里不久就入了宫,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皇后也没再问,只是耐心解释给她听。“金城绝是本朝民间第一富商,据说他祖上本来不是我们大明的人,是辗转迁徙到这里的,一直在大明没没无闻。但是到了他这一代,不知道他怎么就如此有能耐,大做生意,竟然做到了如今富可敌国的境况。”
谢萦柔奇怪的问:“那岂不是好事?现在万岁和燕王交战,正需要大笔军费,您去和您闺中密友说说,让她大哥拿些钱来资助皇上,也可以谋得一官半职啊。”
“这个金城绝无意仕途,否则以他的财势,早就可以做官了,先帝也曾经想将他揽为己用,但这个人很是精明,一直推三阻四,不肯入朝。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一直担心他和燕王有勾结,所以我就更不能让他的妹妹入宫来了。”
“哦,原来如此。”谢萦柔这才恍然大悟,“皇后您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把信带到。”
皇后的孤独她一直是看在眼里的,现在若有事能够让她开心点,自己什么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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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出宫一趟,谢萦柔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前不久皇后亲自赏赐她的一件嫩绿衣裙,梳好发髻,高高兴兴地出了宫。
走在应天府的大街上,她很好奇地东张西望。
咦?旁边有个古物店?“清明上河图”里就画着瓷器店,以前总是让她看得眼馋,恨不得钻到画里偷上几个盘子,现在她总算有机会重回古董堆啦!
一边想着她一边踏进店铺,那店主迎上来就堆了满脸笑,“姑娘是从宫里来的吧?要点什么?”
低头看看自己腰上的宫牌,谢萦柔微笑以对。“老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上好的瓷器?”
“有的有的。”老板急忙带着她来到旁边的架子上,一一介绍,“您看,这是宫窑的青釉莲瓣底红如玉碗,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谢萦柔凑过去看了看,称赞说:“果然是好东西,不过掌柜的肯定千金不卖,我也要不起这么贵的东西,只要随便买个小饰品,可以随身挂的就好。”
于是她在这店里反复挑了半天,终于挑中一个麟纹玉佩。虽然老板说这玉佩是汉代的,但是身在古董鉴定世家,她怎么会看不出这是唐朝仿造之物?所以讨价还价了半天,她终于将玉佩买到手,欢天喜地地出了店门。
捧着玉佩,她开心得要命,看这个色泽,这种手感,是几百年后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可惜她那个卖古董的老爸没眼福,否则他一定会笑得比她还像笨蛋。
正看得高兴,脚下却突地一拐,让她差点从店门口的台阶上摔下去,可她显然还不够倒霉,下一刻,又有个东西猛地砸到她的脚背上,把她砸得“哎哟”大叫了一声。
“你们得意什么?兵部就了不起吗?盛庸还算厉害,但最后还不是被燕王打得屁滚尿流?齐泰呢?就会坐在朝堂上夸夸其谈,也没见他带兵打仗,捉了几个燕军啊?”
“你们五军都督府的人才最奇怪!好歹我们兵部出人出力,你们呢?府里一躺晒太阳,有事没事派几个人上兵部耀武扬威,以为你们是皇亲贵胄啊?”
揉着痛脚的谢萦柔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在打架。这两派向来积怨很深,说起来都是朱元璋惹的祸,因为兵部有调兵权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却无调兵权,这种双方都是看得着吃不到的境况,时间长了,的确会出问题。
看着前面已经抱在一起,打成一团的人,她摇摇头,想顺着墙边绕过去,但脚尖又绊了一下,踢到刚才落在她脚前的东西,原来是一顶官帽。
忽然间,其中一人从战局中跑出来,一下子从地上捡起那顶宫帽,还因为跑得太猛而撞了她一下,这无所谓,可他居然又回头怒斥,“没长眼睛啊?站远点!”
撇撇嘴,她最讨厌这种没品官员了:“我站得够远了,可是没想到大人您会跑过来。”
“好个利嘴的丫头,连你都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是不是?”那人横眉竖目,扬起拳头就要打她。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铁臂,拦在两人中间,“宋和,你忘了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萧大人……”那人登时泄气的低下头,嗫嚅着回答,“是兵部的人先起的头。”
谢萦柔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只能呆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伟岸背影。
兵部那人立即回嘴,“宋和,你别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刚才先出口伤人!”
“我才没有……”
“都闭嘴。”萧离约三个字出口,马上震慑全场。他冷厉的寒眸扫了一圈,“你们是想尝尝诏狱的滋味吗?”
两边的人登时噤如寒蝉,各自退后了一步。
本以为没事了,谢萦柔正想趁机离开,不料还没迈开脚步,又听见一声大吼。
原来是那个兵部的人心有不甘,故意在离开时用脚尖踢起一粒小石子,朝着宋和的脸踢过来。
宋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忙大喝一声避开,但谢萦柔就站在他身后,连闪都来不及闪,眼看就要被打中时,忽地被撞开,接着只听对面一声惨叫,踢石子的人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直不起腰。
背对着谢萦柔,萧离冷冷地看着那个妄想偷袭人的小兵。“三日之内,右手不要再用了,否则这一辈子你都用不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