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查出薄少君这个人,以及姓薄的这个家族。
就如同这个姓氏的特别,薄家的资料也非比寻常。
她的脚步终于停下,站在这幢有如庙宇的古屋之前。
这庙,不像中国近代大庙的华丽雕彩,倒像日本的神社,但听说日本神社是唐朝的典型建筑,所以,如果真要形容,这薄家倒像唐代的屋宇,古朴无华,沉稳内敛。
不过,这薄宅也未免太阴郁古怪了,光是眼前这扇大门,就足以让胆小人退避三舍。
厚重高大的木门高约九尺,门上浮雕着一尊奇怪的猛兽,怒目如铜钤,口大如碗,獠牙暴冲,凶悍迫人。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看不出这是什么兽,忍不住咕哝:“在大门弄个这么凶狠的妖兽,这家人真是怪……”
据资料显示,薄姓这个家族的确怪,因为他们经营的行业,称之为“除厄”!
除厄,即是驱除邪恶,这姓薄的,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法师,但他们对外自称“除厄师”。
他们代代以此为业,每代都会从族中选出宗主,传言这宗主法力强大,能镇魔驱邪、消灾解厄。而且最重要的是,薄家与政府的关系相当深厚良好,国家若遇大事,必向薄家请示。
虽然这个传闻一直未经证实,但一些政商名流很喜欢上薄家算命倒是时有所闻。
薄少君便是薄家这一代的宗主,现年三十岁,听说从小就很有天分,是薄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对于阴阳五行咒术样样精通,只是他神秘低调,鲜少出门,除非与薄家有往来的客户,一般人很少能见到他。
可是,像这样一个不喜欢露脸、又近乎隐居的男人,却特地亲自跑到河南去找她……
她和他,真的有关系?
正沉吟着,大门上慑人的猛兽突然一分为二,门,缓缓开启。
仿佛早就预料她的到来,门内,身形高壮、脸如石刻般刚硬的大汉领着六个白衣人,提着灯笼,恭敬相迎。
“公孙小姐,请进。”
熟悉的声音,她一下子就猜出他就是薄少君身边的那个蒙脸大汉,江石。
她不悦地挑起眉,道:“我姓东方,别随便帮我改姓。”
“是,很抱歉。东方小姐,请进,我们宗主早已等候多时。”江石的态度非常客气有礼,和那天在陵墓内的狠劲完全不同。
“怎么,薄少君不但懂得阴阳五行,也能未卜先知吗?”她讽笑地走进薄宅,心想,可惜闻知来天眼封了,不然,真该叫她来和这个薄少君比画比画,看谁厉害。
“我们宗主并没有预卜力,如果有,他早就找到你了。”江石走在她身边,由那六个白衣人在前方领路。
大门内是个宽阔前庭,几棵枝材苍劲叫髯的老树分植两旁,更衬托她眼前那栋老宅的肃穆、庄严。
好沉的气氛,害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要进庙参拜了。
进了古宅,白衣人退下,大厅里却空无一人,她皱着眉,转头问江石:“薄少君呢?”
“宗主在祭坛,请跟我来。”江石说着带她走向后方。
祭坛?妈咧,薄少君还真的会做法?
她暗惊,不自觉留上了神。要对付人她没问题,但要对付妖法她可没辙。
大厅后方,是个中堂,再往后,竟是个漆黑如暗房的室内大型祭坛!
祭坛中什么都是黑的,唯有薄少君一身的白。
他身穿白色宽袍,头包白色长巾,手持白色拂尘,加上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晃晃的烛光中看起来,就像个白鬼……
可是,令她吃惊的不是他的鬼样,而是他身上那种浓烈的焚香给她的熟悉感……
才满三岁的孩子,不可能有记忆,她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但却记得这个味道!
像是檀香,但更浓,而且,多了一点……类似铁锈和草药的气味……
“你来了。”薄少君立在祭台上,对着她微笑。
“你还真的是个法师哪……”她盯着他,心里开始纳闷,她周遭的人、她遇到的事,怎么都如此玄异古怪?
像是东方家的诅咒,像是闻知来的天眼,像是轮回转世的公主和驸马……
像是,眼前这个懂法术的薄少君。
现在不是科技进步、科学论证的二十一世纪了吗?
为什么她见到的听到的都是一些不可思议的怪力乱神?
薄少君笑了。
“怎么,我觉得你好像很失望,你不喜欢我的身分和职业吗?”
他说着一招手,一旁的侍从立刻上前脱掉他的巾帽、白袍,顷刻间,他从一个法师变回一个正常的现代男子。
正常的衬衫长裤,平整短发,黑框眼镜。但……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他怪?
“是不喜欢。”她坦承。
“那我得想想办法让你喜欢了,否则,你怎么会答应和我结婚。”他慢慢步下阶梯,走向她。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不论我是不是你口中说的‘公孙久’。”她双手擦在迷彩裤口袋,冷淡直言。
她来这里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世,并不是确认她的婚事。
这辈子,她是不可能走入婚姻了。
薄少君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秀朗明亮的脸上那道疤,轻哼:“我知道,我无法和东方绝世相比,他那艳丽冶俊的容貌,一定早就把你迷得入骨了,而且你们在一起相处了十六年,感情想必深浓。不过,我得劝你一句,任性又狂暴的他并不适合当丈夫,你的姻缘,早就被我订下了。”
“不想死,就别乱说话。”她盯着他,眼中厉芒乍露。
他犯了她的忌讳了,她心里对绝世是什么感觉,在她自己尚未确认之前,谁也无权替她断定。
这已不是薄少君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狠杀的表情。
在陵墓里时,他就发现,被东方狼领养的她,早已与狼群同化了,虽然多半时候她看来率性又带点淘气,可是,一遇到状况,她就会显现那种深藏在血液里的血腥与暴力。
“唉……近墨者黑,我看你已被东方家给污染了。”他叹道。
“我本来就是东方家的人。”她森冷地道。
“真可笑,你根本不姓东方,小久,你是姓‘公孙’哪!”薄少君讥讽地指正她。
“如果我真的姓公孙,就给我证据。”她伸出手。
“证据就在你自己身上。”
“我身上?”她蹙眉。
他缓缓走近她,突然轻握住她的手,她立刻反手扳折,扭扫住他的手腕,瞪着他。
“干什么?”她严厉地问。
“宗主!”江石担忧地低喊。
薄少君挥手阻止众人的骚动,忍住手上的疼痛,直盯着她,道:“你腕内刺青,从小就有了吧?”
她瞄了一眼自己右手腕内侧的圆形图印,挑起一道眉:“这是个胎记……”
“不,那不是胎记,是个刺青,是我们薄家帮你刺上的,那图案,就是薄家的家徽,这徽印,向来只有薄家的宗主和宗主选定的新娘才能刺上,新娘刺在右手,是图案反白的阴式,而宗主则刺在左手,是阳式。”薄少君侃侃说着,将左手递到她眼前。
她看着他白皙细瘦手腕内的那个如符咒的刺青,浑身一震,呆住了。
一模一样!
他的刺青,和她的完全相同,只除了一个阴,一个阳。
“你是二十一年前九月九日晚上九时九分五十九秒出生,那天正逢冲煞之日,但你却天生带旺,属阴中极阳、凶中大吉,具有破祸得福之力,因此,才会在出生满一个月的满月酒宴上就被我父亲订下,选定为我的新娘。”薄少君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