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快离开,我不喜欢有人踩在我的地盘上。”金发男人旋身便要走,云遥立刻追上,好不容易找着神兽,她哪可能放弃?
“你先别走──我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咱、咱们打个商量好不?你只要露露脸,我把我所有宝物都给你,你半句话都不用说,就飞过天空去,好不好?再不然,你开口,你要我怎样才肯帮我们荒城这个忙?只要我做得到绝对没问题……呼呼呼……”气、气快喘不上来,她努力吐纳,急急再道:“……这对你而言不是太困难的事,只要从荒城天际……一眼就可以……一眼……”
“你身上嗅不出宝气。”换言之,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不然……我给你当婢女,替你烧饭洗衣,帮你铺床扫地,还有……呃,刷毛?”她努力思索一只兽会对什么利诱感兴趣,将他当成耗呆看待,耗呆爱吃爱乱跑,最爱她帮它刷洗一身长长狗毛。
金色眼瞳眯细,睨她一眼,似发怒,似被人羞辱过的不满。
“刷毛?”他的嗓,变轻了。
“……我技术很好。”至少,耗呆很喜欢。
“……”他很认真在评估。烧饭洗衣大可不必,他不吃人间菜肴,衣裳也可以随心所欲一日换十套,但刷毛……听起来好……
爽快。
他心动了!
云遥难以置信,她本以为他会恼怒,会拂袖离开,会认为她口不择言的提议严重伤害他的神兽尊严,哪知他低头抚颚,专注思忖她的交易,宛如一个孩子,被双亲左手右手不同口味的糖饴所诱惑,偏偏又只能挑选其中一种的微恼模样……
她突然觉得他的神情好可爱,如此形容一只神兽,而这只神兽此时外形还是个成年男人,又高,又精瘦,五官毫不见稚气,甚至有些冰冷淡漠,着实相当失礼,偏偏他敛眸沉吟的模样又柔和掉他身上那股冷味儿,就是……可爱。
“而且,刷完之后,毛色会很漂亮,蓬松蓬松的,还香香的呢。”她试探性地补充,明显感觉他淡淡抽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只要到什么城去晃一下就好?”
“荒城,是荒城。”她忙不迭说道,不一会儿又谄媚甜笑:“当然,如果神兽大人您愿意多停留点,在荒城里逛逛,我们会更欢迎……”
“金貔。”
“嗯?”
“我叫金貔。”
原来是降贵纡尊地告知他的大名,失敬失敬!
“是,金貔大人!”
“金貔。”大人两字给他拿掉,他不喜欢。兽的世界,没有官阶,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听了刺耳。
听懂他的纠正,云遥顺从地改口:“金貔。”管他是精疲还是力尽,他爱听,她就这样叫。
金貔看着她,看惯金光闪闪的各式宝矿,从不知道人类笑起来也会发亮,像极了金……不,不是金砖,更非银矿或各色宝石,他一时之间找不到东西能比拟眼前这名人类女子咧齿大笑的欢喜神色。
“你何时要开始帮我刷毛?”
她的笑靥加大,唇儿咧咧的,何其谄媚。“择期不如撞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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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呆,荒城特产雪犬,为御严寒,两层披毛丰厚,内层柔软贴肤,用以保温,外层较硬,能阻挡寒风及防水,魁梧有力,一头犬便能拉动乘载两人的雪橇。
貔貅,招财神兽,相传个性凶猛,雄性名貔,雌性称貅,受赐封为“天禄兽”,即为天赐福禄涵义,又传闻因其专为天帝守护财宝,又名“帝宝”。她听过一曲歌谣,唱着:一摸貔貅运程旺盛,再摸貔貅财运滚滚,三摸貔貅平步青云……这样一种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神兽,现在竟然被她三摸四摸五摸,摸到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绝对会享尽荣华富贵,金银财宝源源不绝从天而降。
原来,兽类全是同一种德行,替他刷毛,与替耗呆刷毛的感觉竟然如出一辙,他这只大一号的兽,也会露出跟耗呆一样的满足表情。
她替他打满皂沫,由他变出来的毛刷在金丝软毛上来回梳洗,每刷一回,点点金光迸散开来,像萤,又像星,飘过她眼前,很是漂亮。
水牛三倍大的金毛巨豹……在她面前,让她搓搓洗洗。
因为太舒服,他没过多久就趴着沉沉睡去,只剩一根长尾,偶尔轻晃几下。
第2章(2)
云遥一边刷洗金貔,一边打量他带她回来的地方,这儿真是……金碧辉煌的山洞呀……
不是人类拿许多金银珠宝装饰屋舍的奢靡,而是东积一堆贵重金矿,西摆一堆珍珠玛瑙,全都胡乱地摆在地上,既不藏也不锁,大剌剌放给人家看。洞内宽敞明亮,脑袋大的夜明珠一颗一颗凌乱四散,照得宛如白日;洞墙上澄澈透明的晶矿如花丛绽放,投射来自于金貔及无数珍宝的光芒,变得七彩漂亮;一旁水泉无声 蜿蜒,冰凉清澈,在她脚踩的晶矿石板下蓄成天然池塘,她仿佛置身于湖水中间,池里倒影如镜。另外一侧有道暖泉,同样注入脚下池塘,暖泉细巧如美人纤臂,能饮能沐浴,两泉交集于池中,冰泉水量胜过暖泉,以致于池塘里的水,也是冷的。
洞穴深不见底,隐约可见漫长的凌空石阶延伸,不知后头是否别有洞天。
她将目光落在池面上倒映的一人一兽。
人,当然是指她,正辛勤服待一脸舒服无比的金貔。
他的毛发比她想像中柔软,每一根都像用薄金纺成的丝线,拿出去骗人说是金缕线,也不会有谁怀疑吧?
金貔在梦里咕哝,低低狺着,她好似听见他埋怨什么……以后刷不到怎么办之类的呓语,不过她不是很确定,他的声音含糊在嘴里,她靠过去想听仔细,被一只半眯的金眸给逮个正着,她露出一惯佞笑,覆满泡沫的双手多勤快地在他身上搔弄,伺候得他通体舒畅。
她的手,小小软软,力道拿捏得很好。
他正要重新闭上的金眸,在嗅到洞外飘入的骚昧时,闪过一抹嫌恶。
“我是不是眼花瞧错了?我怎么好像看到一只被摸顺毛发的大犬,躺在那儿任人宰割?金貔呢?请跟他说一声,老友来拜访罗。”嘻嘻笑声,混杂着酸溜溜的嘲弄,由洞外入内。
金貔啐了声,云遥中断教他好生舒适的动作,正准备回首瞧是谁来了,引发他的不满,他以尾巴勾回她的螓首,不允她分心在第三者身上。
不过,云遥还是瞄到了。
第三者,亦男亦女,外貌秀美端丽,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漂亮,红到发黑的长发不羁散敞,丹凤右眼旁的红痣,像嵌上一颗小小红玉,随着弯眸微笑而更显眼,那人笑着走近,假意蹲到金貔身旁仔细打量。
“咦,这只狗长得好像金貔呀……”不顾金貔横目喷气,那对艳眸挪向云遥,暗红色的瞳仁见着她时微微瞠大,“人类耶,在这种地方竟然能看见人类,而这只人类手上还拿着泡泡毛刷,替某兽刷澡。”
金貔爪子刷地耙来,那人灵敏跃开,原地只留一身香气缭绕。
“我只是想问问这只人类愿不愿意也替我洗一洗。”怎么动手之前不先打声招呼?没礼貌。
“你那身狐骚味,就算是泡进天池仙泉里亦少不掉半分,省省吧,勾陈!”金貔湿漉漉起身,庞大兽躯弯成半圆,将云遥圈在中央,露出獠牙狠狺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