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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傻,她当然没有改变。若有,又怎会不留神与上山劈柴的樵夫相遇,遭大受惊吓的樵夫拿木块砸破了头,尖叫嚷嚷着她是害人之妖,要她快滚呢?

  掬了些水,慢慢拭去额心伤口的血及脏污,刺痛的呻吟转化为浅浅吁叹。

  疫鬼不可能受到谁的喜爱或接受,他们总是被驱逐到幽暗角落,避着光,远离人群。不过并非每只疫鬼都像她怕事,态度强悍的疫鬼亦是有的,毕竟疫鬼一身闇毒,该是人见人怕,何须唯唯诺诺?歹毒些的疫鬼,甚至用自身拥有的“病”去作乱人间,于是,疫鬼成为世人眼中之钉,恨不得把他们赶远远的。

  没有人会喜欢疫鬼。

  没有人会想拥抱疫鬼。

  所以她不应该把那只貔貅的戏言当真,他说不定只是耍着她玩,倘若那时她直率地回他“好呀”,说不定他逃得比谁都快,无法再露出欺负她口拙的恶劣笑靥。

  思及他大惊失色的可能性,她不由得绽出小小一朵笑花,一抹劣性,在她眸间酝酿,她告诉自己,要是二度遇见他,他再拿那句浑话调戏她,她定要吓吓他,佯装同意,不让他以为她可欺,不给他有机会嘲笑她的口齿含糊不清。

  她确实是不擅长说话,没有谁能陪她一块说着聊着,言语,变成一种不需要的东西,有些字,有些句儿,她忘了怎么说,要用他们时,脑子里总是找不着它们代表的意思,当她不得不开口时,她必须花费一些时间去思索下一个字,才会沦为那只貔貅恶劣模仿耻笑的结结巴巴。

  “你讲话的方式好可爱哦。”

  可爱?

  这两字,她没记错的话,该是泛指讨人喜爱的东西,像是兔儿好可爱,花儿好可爱,小山羌好可爱……独独不可能套用于疫鬼身上。美呀、漂亮呀、可爱呀,这类光明的称赞字眼,就像日光一样,与疫鬼格格不入。

  又是另一种玩笑话,抑或反讽吧。

  她抹去脸上水痕,甩掉发梢晶莹水珠,抢在阳光穿破云层,洒下灼身热芒之前,隐入树荫之中躲避,只留一句幽幽担心:

  “希望,那位,人类,樵夫,别被我,沾上病……”

  疫鬼躲避一切的光明,万物所需的暖阳,万物轻易便能享受的日光,都不为他们而生,浸濡不到的温暖热意,不在其照耀的生存空间之中,疫鬼只配拥有阴暗。

  所有的光明,皆与疫鬼无关。

  包括那只带光的神兽。

  ***

  鼻翼努力抽动,企图在风的拂流下,嗅到小疫鬼的味道。

  她身上味道太淡,似花非香,像糖非糖,加上他没有更多机会埋进她发间贪婪吸取,以及他这支鼻,比起众家貔貅而言,算是最劣下的一支,一时之间,对她的下落去处,他毫无头绪。

  也可能是小疫鬼太会躲藏,此时说不定蜷曲在哪处暗洞里呼呼大睡。

  狍枭察觉自己对于小疫鬼似乎太过执着,非得找到她,非得拿交配与否的问题去问她。怪哉,他又不是没被拒绝过,先前某只傲得要命的母树精不就赏他一拐子叫他去死,他不也撂下几句响亮吠语,甩袖走人,那时可没有非要她不可的怨念,更别想他会产生“这世上除她之外,我谁都没兴致”的愚蠢念头,小疫鬼打破了他某些行事作风,让他死缠着她,不想放。

  不是非她不要,也并非全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美丽的小妖儿——方才飞腾于空中,不就遇见一只七彩鸟精,美得不可方物,色彩斑斓瑰丽,小疫鬼哪能胜得过她,光是胸前软绵绵的两团嫩肉,便足以教小疫鬼撞山壁自杀——更不是她勾走他的心呀魂呀肝呀肺的。

  追逐,为了什么?

  “当然是没尝过疫鬼的滋味,太新鲜又好奇,无法从其他雌精怪身上寻到相似的反应,才会念念不忘,好想抱抱看她是否如我猜想的柔软……”光想,口中唾液旺盛分泌,饥渴不已。

  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合理理由。

  几日的寻找,几日的徒劳无功,几日的欲火堆积,养大了狍枭对小疫鬼的渴望,在他脑子里,老早便把小疫鬼吃干抹净,正面侧面背面上面下面……所有能想得出来的花招,他都和幻想中的她,逐一玩乐完毕。

  可是,每意淫一次,他的火气不减反增。

  “马的,又是梦!”咬牙咆哮,成为每日他醒来的头一件事。

  那些她纤细腿儿跨屈在他腰侧,唇角噙着媚笑,柔荑轻缓褪去衣裳,姿态撩人艳柔,故意放慢速度,悬吊着他的胃口,乌黑青丝因她俯身眯觑他的动作而如垂幔流泄,长长披散于她娇美嫩躯,忠实呈现她丰盈酥胸及纤细柳腰所拥有的弧线,它们再蔓延到他身上,随她呼吸、起伏,每丝每缕都在挠痒他。

  那些她双掌托在他紧绷贲张的胸肌上,掌控两躯厮磨的速度,或快或慢地以她迷人芳径套弄他火烫欲望,她仰头寻欢,锁骨形状优美,双峰花蕾在他掌间坚挺绽放。

  那些娇娇的呻吟、媚媚的承欢、哀哀的求饶、欢愉的颤抖、无法自制而绞紧他亢奋的女性本能——

  马的,全是梦!

  狍枭火很大地梳耙凌乱长发,将不满发泄在它们上头,耙落数以万计的暗金色星光,指间仿佛仍残留春梦间,抚摸她黑亮发丝的细腻触感……

  梦里越爽,清醒越不爽!

  “又在鬼吼鬼叫,你是梦见被神族追杀是不?!”接连好几天被巨吼给吵醒的瑶貅,睡得不好,加上情欲时期的交相折磨,火气不输狍枭。

  一旁铃貅揉揉眼,翻身又睡沉了,锳貅早在洞旁泉水清洗早膳将食的诸类宝矿,幸好爹娘不在,否则没睡饱便让人打断美梦,娘的反应可不会像瑶貅,骂个两句就没事哦。

  那对貔貅夫妻,感情超好,天未亮便手挽起手,抛儿弃女,去享受两人快活时光。

  “我梦见小孩不能听的爽快好事。”在狍枭眼中,三只“姐姐”仍是儿时老爱尿在他身上的猫形小嫩貅,没资格算成熟母貅,小孩子去找奶吃就好,管大人什么事!

  “是疫鬼吧?”锳貅沥干宝矿,摆上桌。

  刚才有人睡得很熟却不时梦呓,一句“小疫鬼好香……”,又一句“小疫鬼好软……”,再一句“小疫鬼好可爱……”,将他梦见之事,泄漏得干干净净,想狡辩都不行。

  “你还没找到那只小疫鬼?我以为你已经除掉她了咧。”原来她太看得起自家小弟,当他办事牢靠,万万没料到他如此不济事。

  “找不到她在哪里啦!”狍枭撇撇唇,没好气道。谁知道她躲到哪个深坑地道去了!

  一只欲求不满的兽,管它是神兽或恶兽,都不会有好脾气好脸色。

  瑶貅俏鼻翕动,一脸很想昏倒貌。“她的味道这么清楚,你是鼻子断掉还是味觉废掉?”再不然,两者皆有吧。她见过疫鬼,闻过其味,很有印象,不会错,是那只小疫鬼的其味。

  “真的假的?!她在哪里?!”狍枭火气顿消,马上缠着瑶貅问。

  “北方蕴含丰富蓝宝矿的崖壁附近。”瑶貅说完,没来得及勒索他叫声“二姐”当回报,狍枭咻的一闪,不见踪影,她只能懊恼自己没先拿疫鬼的下落当钓饵,逼他喊完才告诉他答案。

  “小弟仍是有些貔貅本能无法发挥,嗅觉一如以往的糟。”锳貅望着狍枭匆匆离去后,徒留下的残存星点。虽是金黄色,却夹带暗黑,缓缓没入石板,不似她们认识到金貔,一身金耀,清亮炫目,教人无法直视。随着年纪增长,狍枭发梢的墨色就更深浓些,总觉得再过十年,他那头暗金蓬发,会变为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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