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死了貔貅与生俱来的不负责任,爽乐完毕,穿上衣裳,挥挥袍袖,掉头走人变成理所当然,没有谁会认真,没有谁会觉得吃亏,更没有谁会觉得睡过一次,便有了什么承诺。
“情欲期不是给你这样乱玩!那可是神圣的养儿育女时间。”他娘教训道。
“是哦是哦,所以当初你和老爹那段乌龙姻缘是外头编造的就对了啦,不是哪只母貅因为情欲难耐,随便找只雄人类发泄了事嘛。”哼哼哼,有脸说别人,没脸说自己,当初“乱玩”的人,可不是他狍枭哦。
“我只跟你爹玩,没同其他乱七八糟的公貔玩,你不一样,你什么人都碰,刚才瑶瑶说,你连疫鬼也不放过?!”
“我不知道她是疫鬼。”狍枭掏掏耳。
“疫鬼全身上下都带病,听说他们碰过的花花草草,一瞬间便会枯死。”铃貅咬着未加琢磨的墨绿翡翠,补充说道。
锳貅落座,抚平裙摆。“疫鬼对貔貅是造成不了伤害,反倒是他们对貔貅避之唯恐不及,应该没有哪只疫鬼会蠢到想和貔貅做什么。”又不是自找死路,面对驱邪的凶狠瑞兽,逃命都嫌慢,还敢和貔貅纠缠?
“那代表是你纠缠人家不放,宝宝,你能不能乖些?你已经忘掉你脖子上抵着一把无形刀?有空去调戏女人,不如去做些善事,造造桥、铺铺路、扶扶老人家过街,看能不能替你自己积积德,别让天界那班家伙有理由收拾你,行吗?”他娘亲叹气,虽然嘴上老挂着不在意这小伙子生死,实际上怎可能不担心呢?
她的四个孩子虽是貔貅,却混有人类血脉,在天道眼中,简直是大逆之罪,她怀胎时,天庭便派兵遣将而来,想终结这种紊乱混种,当时还是他们夫妻俩直接闯进神界,被仙翁招呼了一杯茶,坐下来谈妥交易,天界暂时同意放过孩子,前提是,孩子必须教养成良善之辈——基本上,单指狍枭一只,其他三只母貅,不在其中之列,不过光是狍枭、便足以教他们夫妻伤透脑筋。
这只孩子,情况复杂,一言难尽,他虽拥有貔貅身体,实际上却是只死去的食人恶兽,趁她怀孕体虚,恶魂强行闯入她体内,霸占胎儿肉身,只为逃避鬼差追捕,他记得身为恶兽的一切,怀念美味血腥,自豪曾做过的种种恶行,不知悔改。
他这种德行,能变好才真叫天降神迹!
洞的左右两侧大墙,记载他成为貔貅之后,由小到大做过的善行恶行,用以提醒他:尽力写满善的那一面,多多益善;写着恶的那一面,空白无妨。此时此刻,善之墙,写有“照顾姐姐有耐心”及“保护姐姐们没被其他恶兽吃掉”两条功绩,那是数十年前的事,写完迄今,没机会再补上第三条;恶之墙,一片空白……
因为一项恶行都没有吗?不,是昨天才将满满没位置再书写的旧墙换掉,而且,还是第十面的旧墙!
按照这样继续下去,很快的,狍枭就会没命,她已经可以想象,他被一大群天兵天将包围起来“处置”的远景。
那时狍枭擅闯进她的体内,整得她死去活来,气归气,多年相处下来,感情早就超越一切,更遑论当初她遇到危险,可是这家伙拯救一肚子孩儿的性命,她怎可能眼睁睁看他步上死路?
偏偏教训也教训了,讲理也讲理了,打屁股也打到他三天三夜没办法“坐”下,狍枭仍是狍枭,貔貅皮恶兽骨,很难扭转回来。
“你念不烦吗?!我就是这么坏,啊不然咧?”狍枭活脱脱是个顶嘴劣儿,与娘亲对吠,一脸叛逆。“谁知道神界的老家伙们要求有多高?造桥铺路说不定是他们眼中只是个屁,连善良的边都够不着,我干嘛浪费时间去做?他们要来就来呀,我狍枭没在怕的啦!”会怕就不叫恶兽了。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久久没发言的爹亲,金口微启。
“对呀,你的‘恶小’做尽,‘善小’挂零。”瑶貅损人不客气,狍枭瞪她一眼,她吐舌做鬼脸回应。
“或许,小弟的‘善小’可以展开第一笔进账。”锳貅倒持有不同看法。“不是说过遇见疫鬼?疫鬼也是天界眼中的头痛人物,人类更是当他们是大麻烦,几百年中总会有一两只疫鬼溜进人类城镇散播疫病,惹出一片混乱,要是小弟能收拾疫鬼,为民除害,说不定天界会记上小功一件。”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耶。”他娘亲没想到“积善”还有这一招,先前老是一心要把狍枭教成好孩子,既然狍枭恶兽劣根犹在,不如换个方式,以此劣性为根基,用一身蛮力暴戾,去欺负……呀不,是铲除邪恶,一方面让狍枭得以痛快舞动拳脚,一方面又能合乎神族要求,一举两得,好,太好了。她二话不说,专制地下令,指着孽子挺鼻,娇令道:“宝宝,照你大姐的话去做,教天界瞧瞧你这只貔貅驱疫的好本领,或许,他们还会找上门来,封你当只御前神兽做做!”
狍枭连嗤之以鼻都嫌懒。
谁稀罕啥鬼御前神兽?充其量不过是神族脚边的一条狗罢了,啐。
他对于神族那些家伙会顺眼的事,没半件有兴致。
不,应该说,天界越希望他去做,他狍枭越是反骨想与其唱反调。
除掉疫鬼?
那只比兔儿无害、比兔儿胆怯、比兔儿荏弱的小家伙,要拈除她……狍枭打从心底最深处排斥和抗拒,也不明白是否因为这是一件神界点头称许的“好事”,才会引发他强烈反弹,抑是有其余啰哩叭嗦的理由他懒得去想,唯一很肯定的是,他一点都没有动力去做。
那种小家伙,是该抱在怀里享受品尝,思索该怎么教坏她,让她绽放甜美芬芳,尽情投入玩乐嬉戏,与他一块放纵玩、爽快闹,而非逮她去领啥破功绩。
啧啧,真想瞧瞧她能妖娆到何种程度,真想看看她迷醉娇喘时是怎生可口模样,真想听听她求饶或是贪心的要他用力点的媚柔声音……
他会再去找她,不为啥劳什子收拾除害,只是单纯讨一个答案。
嘿,跟我交配好不好?
第2章(1)
他是只奇怪的貔貅,她想。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美丽的人。
被光包围的男人。
她想像中的“神兽”,该是教邪物心惊胆战的威武凶猛,一见万恶,张开獠牙大口,亮出钢铁硬爪,撕咬扑杀,绝不留情……
怎么也想不到,他开口,不为收拾她这祸害,而是——
“跟我交配,好不好?”
多浪荡,多……突兀的要求。
他没有看见,她多丑陋吗?丑陋到连她自己都不敢与水面中的倒影对视太久。她有一张惨白的脸,肤若雪,不掺半点健康的粉润,与她所见过的寻常人类不同。没有谁,像她白得没有颜色,而她的眸又太黑,强烈对比着脸庞,乍见之下,容易被深潭一般的眼眸给惊吓到……更遑论她左脸上,还有可怕的红斑,自额际处开始,顺沿颊畔蔓延而下,教她更形自惭,每每须用浓密散发,遮掩它。
他没有看见吗?
忍不住,与水面上清晰反射的自己四眼相对,幻想是否在自己忽略掉的某一天,她突然变美了,肤色粉了,红斑没了……
水中的女人,依旧白皙胜雪,依旧肤色惨淡,依旧盘踞浅红色斑纹,而且,额心正汩汩冒着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