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倒霉的是鑫儿,我们两人因爱结合,而她对罗祈勋充其量就是喜欢,根本还不到热情如火的地步。”
这话她已经跟鑫儿说过八百遍,但女儿总用无神的双眼笑着说,没关系,她要嫁,女人就该嫁给一个爱自己比较多的男人,总比付出情感却被背叛来得好。
“有喜欢就可以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花氏夫妻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走廊上净空,佣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踩到地雷,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还是有人大步走上前来。
花天启老远就闻到火药味。这一对是怎么了?都几岁的人了,还大剌剌的在廊上这样斗来斗去?给宾客听见了还得了。
他静静的靠在楼梯扶栏上。其实,他觉得知仪说得对。
如今的花鑫已经是一具空壳,根本什么都不在乎,在医院时他就注意到赵寰颐在她心里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没想到会爱得如此深刻。
这些日子他逼问宅里的佣人才知道,原来花鑫出院后,两人的感情竟急遽升温,从主仆成了情人,一旦爱了,就很难再收回来。
就是如此,花鑫才会痛不欲生,因为赵寰颐是她的爱人,不仅仅是一个执事。
嫁给罗祈勋只是逃避,一来可以让自己不再留恋赵寰颐,二来也算赎罪。
只是终身大事怎能拿来赎罪?花家的确需要门当户对的家族,但至少大家都是经过真切的爱恋而结合,名门政要如此之多,哪怕找不到对象?
偏偏赵寰颐是个执事,无法改变他的身份。赵家一直以来,都在花家的庇护之下,像是孪生兄弟,却没有血缘关系。
再像兄弟,依然不是兄弟,赵家世代都是管家,以旧时说法而言,便是世代的奴仆。
纵使现在门第之见浅薄,花鑫还是不能轻易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对象,这关系到势力的平衡,拥有灵媒力量的她,背负着重责大任,婚姻大事绝不能随便。
为什么偏偏是寰颐?当年就该想到,年纪相近的男女,长年相处要怎么不檫出火花?
“好了,你们小声点,怕全世界都听不见吗?”眼看着这对夫妻都要打起来了,花天启终于开口。
“二哥……”花天郁还气呼呼的,“你听听知仪说什么!”
“都听见了。”他举起手,拉出停战线,“我也认为寰颐会来。”
许知仪喜出望外,有人站在她那边呢。“二哥也这么认为?”
“二哥,你怎么跟知仪一样?寰颐那小子来做什么?他让鑫儿这么伤心,还卷款逍遥,要是敢来,我绝对不放过他!”
“他现在是大老的人,要真走进花家大门,我们还得保持礼貌,你能怎样?”花天启就事论事,他不是没有打探过赵寰颐的近况。
至于大老的干女儿是怎么来的……嗯,说也奇怪,到现在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包括大老自己。
花天郁哼了好几声。没错,他万万没想到赵寰颐那小子这么阴险,玩双面手法,一方面对花鑫体贴入微,一方面又跟大老的干女儿在一起,现在盗款的事东窗事发,却立刻又有支持者,而且后台很硬。
“寰颐的事不能单看表面,我也查过那个账户,所有钱都是只进不出……若想据为己有,依照寰颐的聪明才智,他会用更完美的方法,而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开个账户搁在那儿启人疑惑。”
“我也这么认为,我觉得必须听他解释,虽然他一直没有出面,我还是相信他。”许知仪忽然叹了口气,“而且他对鑫儿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也算阅人无数,寰颐看鑫儿的眼神有多热切,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鑫儿就要嫁给罗祈勋了,说再多也是枉然。”花天郁坚持他所坚持的,“不管是不是误会,或寰颐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他跟鑫儿永远不可能!”
身份上的差距,谁也越不过。
许知仪闻言,只能难过的低首。老公说得没错,这是跨不过的藩篱。
“宾客差不多都到了,请各位下楼打个招呼吧。”新任执事已在一旁静候多时,好不容易怞了空赶紧提醒。
新任执事走马上任,对花鑫的一切战战兢兢,即使之前曾服侍过花家老么,但那是个自由自在亳无压力的环境,跟服侍下任当家截然不同。他尚未习惯就得立即应付这场盛大的婚礼,压力大到整个人绷紧神经,面对花天启时,甚至望而生畏。
就算花鑫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但下任当家就是下任当家,这执事的责任不好扛。
其实,他第二名当惯了,也好希望赵寰颐快点回来啊!
花天启重重叹口气,旋身往楼下走去。许知仪不舍得回眸望向走廊尽头的新娘房,花天郁扯扯她的手,示意她也一同下楼去。
这是女儿的决定,说不定真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缘份这种事,谁知道呢?
一干人等都下了楼,移驾宅邸的前厅,虽然只是迎娶的仪式,但花家的人脉广,邀请观礼的宾客还是不少。
而此时,一个女仆站在通往花园的后门,确定四下无人后,将门锁个开了。
她一打开锁,就佯装无事的端着水往厨房走去。
所有人都在前头忙碌,后头静寂无声,门悄悄地被打开,一个人影钻入,谨慎的落了锁。
西装笔挺的男人小心且迅速的移动,穿过楼梯下方,再次确定无人后,飞快上楼,疾步往廊底的房里而去。
房里坐着心如槁木死灰的新娘,她呆然坐着,宛如雕像般动也不动。
花鑫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她曾憧憬的白纱,果真像故事里的公主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但是她幻想中的另一半,是赵寰颐,一直都是他。
明明发誓要彻底忘掉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嫁给真心待她的罗祈勋,必定不会再失望。
可是为什么她好想见赵寰颐一面?她现在就想见到他!
她想冲进他的怀里,狠狠吻着他,然后他们可以缠绵热吻,吻到她晕眩为止。
明明该是她最讨厌的人,却仍牵绊她的心。
花鑫激动地站起身,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呐喊。
这太不公平了,对她、对罗祈勋都是,她想要就这样跑出花家,去找寰颐问清楚明白。
若从前面绝对逃不了,但可以从后门,她有密码可以开掉墙上的高压电电源,翻过墙去,到大老家找寰颐。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只要把那个叫余皓慈的赶走就好。
才要转身,她突然听见了开门、关门声。
这让花鑫吓了一跳。是谁进来连门都不敲?爸爸?还是妈咪……
她紧张地站起身,试图平复心情。
“是谁?”她没有回身,可白纱遮去了她的视线。
悄悄从镜里望向身后的房门,可以看见西装打扮的削瘦身影,这让花鑫皱起眉头。不管现任执事是不是赵家人,但除了寰颐外,任谁都不许没敲门就进来。
“赵执事,你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知道是新执事后,花鑫就没在怕了,她努力地转过身子,只可惜蓬裙严重妨碍她的行动,“你……”
一股力量忽然拉过她,瞬间将她抱满怀,花鑫大吃一惊,接着感受强而有力的手臂正紧环着她。
她大双眼,原本急着推开,却在瞬间停下动作。
这怀抱竟和她如此契合!
这肩膀、这手臂、这圈着她的熟悉力道,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再也隐忍不住,用力回拥了这抱着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