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没其他选择了,待会一下马车,你骑着奔雷离开,它脚程快,又受过训练,抓紧缰绳,它会带你回尹府的。”说着,已经准备下马车。
“你呢?”她急问。
“不用管我,尽管走就是。”
眼前的阵仗,只靠他和破军,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杀出重围,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先离开。
“怎么可以?要走一起走。”
“听话!”
“不听!”
“你!”尹少竹气得想掐死她,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自草丛间跃出,他取出锦囊里的银两充当暗器弹去,只见有人吃痛地蹲伏在地。“快走!”
他吼着,拖着她下马车,再将她推上马背,解开马车。
“二爷!”
“走!”尹少竹往马臀一拍,马儿随即往前冲。
朱宓紧抓着缰绳,双脚踩不到马蹬,不住地回头,却见尹少竹背上吃了一刀,鲜血迸现,她猛地扯住缰绳、让马儿停住。
她看着,脑袋一片空白。
眼前是刀光剑影,交错着重叠的画面,鼻间是血腥的气味,熟悉的剑风扫到面前,她闪也没闪,右臂一抬,拨开长剑同时,五指穿过来者的喉头。
指尖递来穿肉碎骨的触感,教她怔愣。
好熟悉、好熟悉,怕这动作早已做过千百回,习惯到是只要她感觉到生命被威胁,就会反击的一个反射动作。
“二爷!”
远处传来破军的吼声,她蓦地回神,看着自己的手还穿过那人颈项,吓得她连忙甩开,指上残留的碎肉和鲜血,教她欲呕,赶紧往身上抹了抹,抬眼望去,瞥见破军护着受伤的尹少竹,节节败退。
更有几个正朝她攻来。
想也没想的,她调转马头,疾驰如星,马蹄毫不客气踩过几人,在经过破军身边时,往下一探,轻而易举地将尹少竹一把捞起搁在前头,随即纵马而去。
她相信以破军大哥的武功,没了累赘,要自保绝对不成问题,而二爷已经无法等了。
策马狂奔中,她一手揪着已经昏厥的尹少竹,水灵瞳眸直视远方,思忖着可以安置他的安全之地。
出了野道之后,她随即绕弯往南,选择不回城。
因为,他出血的情况太严重,已经撑不了回城,再加上怕还有埋伏,所以她决定前往蓬莱村投靠故人。
当尹少竹张开双眼时,眼前简陋陌生的房舍,教他先是一愣,而后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想要起身,然背上一阵难忍的剧痛传来,他不由得再趴回地面。
痛楚教他想起自己身中一剑,但是然后呢?
忖着,他担忧起破军,又担心朱宓是否平安逃离,而他又是怎会身在这简陋房舍呢?
有人救了他?
待剧痛渐缓,他抬眼看着四周,发现这里并不像房间,反倒比较像是柴房,放眼所见,皆是一捆一捆的木柴,就连地面都只铺上干稻草。
“咿呀”一声,老旧门板被推开,他不禁侧眼看去,“朱宓!”
“二爷,你醒了!”闻声,她端着药碗冲过来跪坐在他身旁。“伤口还疼吗?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大夫说二爷的身子骨极壮,多敷几次药,很快就会痊愈。”
“你……我……”
“是我带二爷来的,这里是翠华山下的蓬莱村。”
“翠华山?”他掂算着路程。“这里离我们遇刺的地方约莫有二十里路远,你是怎么带我过来的?”
“骑马呀。”她笑嘻嘻的答。“二爷,原来我会骑马,而且还骑得很好呢。”
“破军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二爷放心,破军大哥武艺过人,他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那几个杀手身手矫健,俨然像是大内高手,就算是破军也没有办法以一敌十。”他担忧不已,挣扎着要起身,不过背上撕裂般的痛楚,令他心有余而力不是。
朱宓赶忙将他再压回地面,一使劲一压迫之间,痛得他险些飙出咒骂。
第6章(2)
“你这是在做什么?”
“二爷,真的不用担心。我带你离开时,那些杀手只剩几个。”她淡声道。
不敢回想,自己竟能一掌便取了人命。
“是吗?”
“真的,所以二爷先在这里好生歇息,等你的伤好些,咱们再回金陵。”甩了甩头,她不再去想那骇人的一幕,赶紧端起搁在一旁的药碗。“二爷,先喝点药,待会我去帮你张罗一些吃的。”
“……你要去哪弄?”他印象中,蓬莱村没有任何酒肆饭馆,她要上哪去帮他张罗吃食?“你该不是打算跟村民借厨房吧?别造孽了。”
“二爷,你说这什么话?”她扁起嘴,“我才没要下厨呢,是让咱们借住在这里的罗大娘说,会好生照顾你的。”
“罗大娘?”他略抬起身,让她捧着药碗,喂他喝下药汁。
“不只罗大娘,整个蓬莱村都很乐意帮助二爷喔。”
“为何?”
“二爷还装蒜。”朱宓娇嗔着。“我刚刚已经听说,原来打从去年开始,二爷就派人来这里收购木材,大大改善了村民的生活,我更喜欢二爷了,你是真正的大善人,为善不欲人知。”
两年前,蓬莱村发生严重的山崩,几乎灭村,当时她便央求他捐钱,想说有了钱,他们便可以重建家围,没想到,他为他们做的还不只这样,他替他们谋了一条生路,让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养家糊口。
脸皮超薄的尹少竹发狠地瞪着她,“不敢跟你比,把我的黄金当石头般的丢,我要是不动点脑筋,就怕尹府祖产早晚被你败光。”
“是是是,反正在蓬莱村里,大伙都竖指称二爷是大善人,抢着要照顾你,要你尽管放心待下。”
“善人不是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蓬莱村有这么丰富的木材,极适合造船,所以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他打死不承认自己是善人,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凶恶,而是因为他很容易害羞。
“二爷怎么说都好,横竖咱们先待下,这里很安全。”总算喂完一碗药,朱宓拉起身上的粗衣一角,拭去他唇角的药渍。
“是吗?”尹少竹微拧起浓眉,想不透是谁要对他痛下杀手。
商场上尔虞我诈是常有的事,但是没道理恨他恨到想杀了他吧?
想了想,他突地喊住起身欲走的朱宓。
“嗯?”
“我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连累村民就不妥了。”他不知道破军的现况如何,更不知道还有几名杀手尾随在后,太多不安定的因素,让他想要赶紧离开。
“不会,这里很隐密。”
他知道蓬莱村位在山谷,地形极隐密,可难保不会被查出行踪。“不成,在敌暗我明的状况下,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城。”
“没有马车,二爷回不了城。更何况,二爷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外头压根没有人循线找来,所以二爷尽管放心吧。”
“嗄?”他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那么现在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尹少竹看着她推开门板,外头微亮的天正下着霏霏细雨。
疲惫地闭上眼,任他怎么想也想不透,到底是谁想杀他。
再张开眼时,满屋子的饭菜香诱得他肚子咕噜响。
“二爷,你醒了,方才你睡得好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吓着我了呢。”朱宓在他身旁来回走动着,搬来缺了角的小矮桌,找了块木头垫桌底,又急忙将搁在地上的几碟小菜和粥搬上桌。
“我睡了很久?”
“嗯,已经晚上了呢。”朱宓端着碗轻吹。“我本来想要叫醒你,可是大夫说能睡是好事,伤口会好得比较快,所以我就没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