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琪拉迷蒙的眼逐渐清醒,发现好像有一双热情的眼眸正殷切地看着她。
一大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刚刚的甜蜜可人消失了,她恢复了那个伸出尖尖爪子的女人了。
“小琪,我想你。”那么温柔的声音,是他的吗?
她的样子真迷人,修长优雅的颈线下面是纤细的骨架,匀称的比例延伸到腰肢,婀娜的臀部下面是秾纤合度的腿,他几乎要看痴了。
“我把你的脚踏车牵回来了。”边角放着被她当成脱逃工具的可怜单车,物归原主。
“多事,多此一举。”旧车一台了,扔在路边也不会有人要,她要营造出气势来,不为所动,她告诉自己,这样就心动太蠢了。
“你真记仇。”她眼神冷淡,那种对抗的冷漠的确让人止步。
“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还有,谁说你可以来我家的?”都切了,干吗还来!
“我昨天说了再见,是你没听到。”
皮琪拉气结。他不只变了容貌,就连个性也变得狡猾无比。
“不要生气,我只是来拿我家钥匙。”看她阴晴不定的神色,他决定再往后退让一点点。
“钥匙?”什么钥匙?沉默了一下,她想起来了。
就那么一间破房子,小偷随便一根铁丝就能进去搜刮一空,要不然随便踹个两下也行,要什么钥匙?可是她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进门去,两分钟后又出来,把一只老旧的钥匙扔给他。
当年出国前,萨克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她,不论是托管还是表示他会回来的决心,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出去就是十几年。
“你还有什么东西想要回去的,你最好一次想清楚,不过我这里已经没有你要的东西了。”她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说弄丢了就好?
“谢谢你帮我保存得这么好。”谁说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最想要的,就她一个。
“我在就忘了这回事。”她讨厌自己不够铁石心肠。
“小琪,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看着被摩挲到非常光滑的钥匙,心里有什么在跳动。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真的觉得她很好欺负吗?说见就见,说谈就谈,她又不是他养的小狗,随便丢根骨头她就要巴上去摇尾巴吗?
“我们好久不见,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就当应付我,请我吃顿饭。”
他这是怎样,来讨饭吃?这些年,他在那个生活圈到底练成了什么神功?厚脸皮吗?
“你不可能连吃饭的钱也没有。”
“对啊,因为我失业了。”他还笑。
“可能吗?别耍我了。”她还是怔了怔。
“我不开玩笑的,你知道的。”
“请节哀了。”嘴巴说得风凉,心里还是直打鼓。他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只有这样?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么希望我继续留在那里不要回来?”
“与其两个人都沉沦在社会底层,不如让有能力的那个登上金字塔,你看看现在的你,不是很好吗……”不对、不对,他说失业了,难道就像他当年说的,又被他那无血无泪的父亲一脚踢开了?
“豪门饭碗不好端!”
皮琪拉仔细地端详他的表情,他的眼皮动也不动,眼睛是亮晶晶的翡翠色,这表示他没有说谎,是真心这么想。
“我以为只有那种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女人才会有这种感叹,这实在不像你会说的话。”
“听你的口气,你很了解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我是怎样的人?”
她忽然警觉起来,“要是你拿到了,可以走了。”
“那吃饭……”
“你是饭桶啊?”见到她就只会要吃,吃吃吃,她的脸上就写着饭桶两个大字吗?
“就算是死刑犯,执行枪决前也有一顿丰盛的饭菜吃,还有……你要是不答应我只好天天来站岗。”叮咛自己要收好的爪子,不小心又出来挥舞了下。
第4章(2)
“什么不好比喻,用死刑犯?真是烂比喻!”就这样吃定她吗?尽管不想见他,却也不喜欢他这种自贬。
这男人以前别扭又冷淡,就算十几年的时光能够改变一个人,让人转了性,不过怎么看他都不是容易妥协的人,一盏不是省油的灯,更可怕的是他的姿态摆得太低了,低得让人很难说不,她捏着太阳穴,没辙了。
“要谈话、要吃饭是吗?”吃定她吗?那就大家走着瞧!
萨克点头。
“我八点半要上班,五点半下班,就约在那家新开的美味咖啡,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就问一下别人。那个地方很好找。”
这是人的通病,人们对于失去的、得不到了的,或者是错过的都非常执着,如果透过谈话可以让他了解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也许对彼此都好。
“你在哪里上班?让我送你。”他很绅士。
“谢谢,不必。”
他想让她变成同事们的八卦跟话题吗?这个地方就这么小,拜托,就别害她了。
对事业有企图心的人,通常不会去肖想公家这碗饭。公务员嘛,饿不死也发达不了,只有头壳硬硬的,不思变通,不求上进的人才会对那万年铁碗有兴趣。
不管别人的想法,皮琪拉从高中就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论聪明,她不及萨克,要家世,她没有。所以,一来,她不会有在家当米虫的命,二来,像她这种普通学历的毕业生,一个招牌掉下来也能砸死几个,加上她也没有非要达成不可的远大梦想,所以捧公家饭碗最合适了。
因此她一从专科学校毕业就投入高普考,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上补习班,而且,她也瞒着小叔叔跟小婶婶,因为要是没考上,比较不丢脸。于是,连做梦都拿著书本在念,熊猫眼与她紧紧相随到天边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她是那种让别人说不上来、很难归类的女生,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所谓,可是有时候会对某些事很坚持,就像要进公家机关和生小孩这件事。
通常人才都往都市流去,她却自愿留在乡下,最后也不知是靠她的坚强毅力还是乱蒙上的,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她想要的工作,好狗运地分发在自己住的这个镇上。
她在这安营扎寨,开始朝九晚五的粉领生活。她工作认真,负责细心,不迟到早退,不说八卦是非,通常工友是最早到的,再来就是她。用国家公帑盖的地政事务所是洗石子的五层楼,没有电梯,平常要跑公务的小百姓只能劳动双脚,幸好也就信息、测量、地价、信息科,一层楼一个科,倒也不复杂。
她是登记科的人,大门一进来,临柜摆着一盆黄色猫儿脸,小黄花按时浇水,长得欣欣向荣,后面就是她的位置。
十点过去,陆续上门办事的民众多了。由于房地产买卖热潮不退,上门申请地基誊本的房仲业、土地开发业者特别多,又每个都喜欢来攀交情,希望承办人员先做他要的资料,左右一轮忙下来,都要中午了。
去茶水间蒸了便当,却只随便扒了两口,她瞪了两眼,菜色一如往常,都是她喜欢的菜,为什么吃不下?恩,也许是天气太热了。
“怎么了?琪琪,没胃口,真难得。”
这部门的女性十之八九都是已婚身份,跟她说话的黄玫瑰也是已婚妇女,女人四十一枝花的年纪,却已经有十年的资历,她的亲亲另一半正是事务所的主任,两人同进同出,常常羡慕一堆来打工的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