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宿命。”
“是宿命了一点,但人生在世不就是如此?老天要你活总有其意,你总要活着,才能遇见更多的人、碰见更多的事,才能让你的脑袋想清楚。”她扁了扁嘴。
“说我脑袋不好,我才说你脑袋很差呢。”
朔夜低笑着。
她的话带着道理,但有时偏又天真得很逗人。
“以为一心寻死很勇敢吗?懦夫。”说完想说的,她索性跳下石椅。“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姐姐了。”
“哪这么容易放过你。”见她要走,他轻松地将她扛起。
“喂!你要做什么?”
“是你阻止了我死去的好机会,你当然要付出代价。”
他是厌世,但遇见她之后,厌世的打算越来越薄弱。
只因眼前的她,身上有太多巧合让他不得不探究。
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地研究她。
第3章(1)
她现在喊救命会不会太迟了?
“你害怕吗?拾幸?”邪魅的笑语从那血色的唇逸出。
“不怕。”逞强的话一出口,她马上懊恼得要命。
怕呀,为什么不怕?
每个人面临未知没有不怕的,况且她还是被加害的那一个,更糟的是,她还不得动弹……都怪自己这张嘴,话说得太快会害死自己,没事跟他拗什么?
卜拾幸心底碎碎念着,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当金光突现在她平躺的身子上方时,她再也沉不住气了。
“你干什么?我没要求你什么,你……身为咒术师不是不可以自行请咒吗?”
她瞪着随他指尖划动,在她身体上方浮现的金色字体。
原来他竟卑鄙到要以咒惩罚她……她不过阻止范姜姥姥咒他而已,他犯得着动用私刑处罚她吗?
把她扛进他的寝房里,还特地布下结界,分明是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反正我已经犯下那么多禁忌,再多添几个又如何?”他一脸无所谓,笑得很恶劣。
“但我害你犯禁忌心里会很过意不去。”她摆出最诚恳的表情,希望他高抬贵手。
遗憾的是,某咒术师似乎没什么慈悲心。
“我无所谓。”他笑眯眼,用最诚恳的表情看着她。“乖,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卜拾幸很想骂他,可是在她开口之前,金光已经将她团团笼罩,光刺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直到感觉金光不见,她才张开如蝶翼般的长睫偷觑,却发现他竟近在眼前。
她暗暗抽口气。这男人真的有双能蛊惑人心的勾魂眼,深邃得像会把人魂魄摄进眸底。
“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她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她悄悄地动了动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异状,感觉像是被恶作剧了一样,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
朔夜微扬起浓眉,看着她好一会,又道:“不许动。”
“你又要做什么?”她想坐起身,却受制于一股无形的力量,迫得她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就见金光再现,吓得她又闭上眼,然而这一回还是一样,她没有任何感觉。
所以,她干脆很快地坐起身,没打算逃,因为他就站在床边,不过坐起来总比躺着感觉好一点。
“真是怪了。”朔夜喃喃自语着。
不管他横看竖看,她不过就是个寻常小姑娘,可为什么她竟不受咒的控制?
不管他施了什么咒,仿佛全被她身体吸收,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这体质还真是令人玩味极了,不但能闯进梅苑的结界,又能吸收他的咒……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确实被人下了咒,而且下咒之人的手段极为高明。
通常咒术施展到这种地步,对方肯定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是与她还是她的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偏偏她又是个弃婴,没有半点线索可以追查她的身世,想要解咒,比他想像的还要麻烦许多。
“哪里怪了?你这样整人很有趣吗?”
那软软的抱怨声勾回他的心神,垂眼瞅着她扁嘴的哀怨神情,他忍不住发噱。
“拾幸、拾幸,你在不在这里?”
朔夜还未开口,便先听到卜希临的叫唤声,他不怕她闯进来,因为梅苑的主屋建筑已布下结界。
“糟,姐姐找来了,我得走了。”
“也对,卜希临来了,我刚好拿她过招解闷。”
一听到他戏谵的话语,卜拾幸才刚踏上的双脚又认命地缩到床上,一脸视死如归地躺回去。
“来吧,如果要欺负我姐姐的话,那还是欺负我好了。”事到如今,她豁出去了。
反正她也不痛不痒,就怕姐姐担心。
“不反抗我怎么欺负得下手?”他笑得一脸坏心眼。
咬了咬牙,她很没感情地喊着,“我好怕、我好怕,不要再欺负我了……”这样可不可以?
朔夜被她给逗笑了,霎时那双眸子中的冷魅退去,暖和了那张被死气封印的俊脸。
卜拾幸看得傻眼。没想到他咧嘴大笑的模样如此好看,害得她心跳好快呀。
“好了,你今天可以回去了。”他像是很满意,大手轻摆,示意她可以离开。
“真的?你不会找我姐姐麻烦吧。”
“你倒不如担心,你要怎么不被姐姐撞见。”
梅苑位在文府的最北端,前后皆是有高耸围墙,主屋的建筑是楼阁,一楼是大厅,二楼则是座亭台,左右两翼以穿廊伸展,衔接其他屋,而主要的出口唯有大厅正对面的拱门,樨香院则在主屋右侧。
而卜希临就守在拱门前,她想要出去,只能等到卜希临离开。
他突然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和当年他偷偷把伶儿带回家的滋味有几分相似。
像是见不得光,得要瞒着众人才成。
“放心,我有办法。”她随即跳下床,归心似箭地从他身旁走过,踏出门时,不忘又回头问:“我直的要走了哦,你不要又找我姐姐麻烦。”
“不会,只要你明天同个时间再来,我就放过你姐姐。”他开出交换条件。
既然她自以为他的目的在欺负她姐姐,那就让她继续误解,反正他又没损失。
卜拾幸闻言垮下肩头,又马上打起精神。“好吧,明天我再过来给你‘欺负’。”她在欺负两个字加重语气,只要有点人性的人,都会觉得罪恶,通常不会再继续欺负人才是。
“好,我会好好地欺负你。”
奈何有些人直的不太有人性,就连回答都可以那么恶质。
叹了口气,她不再看他,迳自下楼,朝庭院走去。她边走边想,要是欺负她可以让他暂时忘却求死,她大人大量不会在意的。
就怕他欺负了几回就故态复萌,那她的牺牲可就白费了。
脚跟自有意识的一旋,她走往西北角的围墙,翻墙出去。
当她跳下墙时,还很得意地拍了拍手,佩服自己聪明极了,但立即又念头偏着头疑惑,为什么她会知道只要从这里翻墙过来,就可以避开姐姐?想不出所以然,她索性放弃,反正先避开姐姐就是了。
而这一幕落在站在二楼亭台的朔夜眼里,万分震慑。
梅苑的围墙就数西北角的最低,约莫一个姑娘家的高度,而且墙边砌了石阶,只要踏上石阶,就算娇小身材也翻得出去,绕过外头的林园,往右是文府后门,往左但是广江院。
那里的石阶是为了方便伶儿出入而砌下的,为什么她会知道?
朔夜眯起眼,眸色高深莫测,直到看不见她的踪影才移开视线。
“拾幸在你这里,对吧。”
“没有。”
“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