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弘回头看她,“你要想什么办法?”
她叹道:“容妃和我娘感情笃厚,况且当年我娘死后,容妃照顾了我许久,这你是知道的,她待我真如亲生女儿一般亲厚,先前又是我误会了她,所以我绝对不能看着她去死。你若真的不管,我只有搬进承恩宫,不管白天黑夜地守着她,若是刺客来了,我就先一步挡在她身前……”
“你敢!”他扬眉低喝,一手箍制她的手臂,眼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怒气,“你居然用这种方法威胁我?”
“不是威胁你,是我别无他法。”她仰着脸问:“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密切监视太子,然后在承恩宫周围加派三倍人手戒备,这样行了吧?”这半年来,宫内禁卫之事已由他负责,要调派人手是轻而易举。
简依人娇笑一声,踮脚在他脸颊印下一吻,“世弘,谢谢你。”
他立刻将她圈住,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
她眨着眼不解地问:“那你要听什么?”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尖尖的小下巴和红润的双唇,用极其魅惑的声音幽幽念出,“说你是我的。”
红晕倏然从她的脸颊一直延伸到颈项,她害羞地埋首在他胸前,用极轻柔的语调缓缓道出,“我是你的。今生今世,自生到死,都只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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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2)
不久之后,苎萝那边果然传来消息,说那位本已启程奔赴施南联姻的孝感公主忽然被人劫杀,连同送行的苎萝国太子和公主也一并被人劫走。
消息传至施南时举朝震动,人人都等着皇上的反应——该是慰问?是问责?还是决定放弃联姻?
但皇上那一日没有上朝,他将自己关在辛庆宫中整整两日,说他深感这是天意弄人,上天要惩罚施南之前过于血腥的侵略,告诉施南从今以后不能有任何的和平之想,做了报应,所以才使施南与苎萝的联姻失败。
紧接着没多久,深得皇帝宠爱的容妃忽然从宫中消失,是生是死都无人知道,即便皇上派人宫内宫外四处寻找,却都一无所获,此事成了宫中又一件轰动大事。
然后,辛庆宫传出消息,说皇上龙体染病,病势沉重。
传出皇上重病消息第五日,突然有太监传旨,说皇上有要事要单独召见太子。传言顿时纷纷而起,都在猜测皇帝是不是要传让大位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太子才走进辛庆宫,皇上就下旨命内宫禁侍以叛国罪将他当场拿下,打入了天牢!
当日,常德王朱世弘领了密旨,率兵部一万人马将皇都中各大太子党亲信的府邸团团围住,一干太子党人等都没有按常理关入刑部,而是直接押到兵部问罪。
同时,皇都之外已是六郡都督的宗迪飞将军也亲率三万大军镇守皇都周边,以防有人趁势作乱,动摇皇权。
施南国内,朝上朝下,一片风声鹤唳……
现下已过子时,但是辛庆宫的灯还亮着。
朱世弘才刚走到辛庆宫门前,一名太监便忙着上前行礼,悄声道:“常德王,陛下有旨,说无论您何时回来,都请入殿与他商讨大事。”
“父皇怎还没睡?”他皱眉看着里面的灯光,迈步而入。
朱祯裕这几日异常疲倦,脸上皱纹似乎比起之前要深刻许多,但他睡不着。当二皇子走时时,他的手上依旧拿着一本奏摺,手边则是一堆看完和没有看完的卷宗。但他眼神却迷茫地望着地上的方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皇,儿臣回来了。”他跪在皇上的面前,神情很平静,但是攥握着的手指却显示他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激动。
“起来回话吧。”朱祯裕哑哑地问:“现在抓了几个?”
“工部左侍郎王若甫、刑部尚书潘仁典、侍郎房子奇、户部尚书何必武、督察院右都御使翟啸青、通政使司的左右通政于广杰、费长齐,以及翰林院大学士的胡少保、万泰黎,一共九人。”
“九个?何只这九人啊……”他一声长叹,“这些年,世隆身边这一党人,不论死忠与亲近的,还有那若即若离的,何只十人、二十人?只怕过百也未可知。”
朱世弘冷冷道:“终究是树倒猢狲散。知道太子已经被打入天牢后,这些被抓的人,便立刻表明要揭发太子指使他们所做的不法之事。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忠臣烈士。”
“会审太子之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朕会自己看着办。他纵然犯下大错,也是太子,皇家的颜面还是要顾的……”
他咳嗽了几声,朱世弘忙上前将父皇扶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父皇累了几日,是不是先去歇息?其他的事情,儿臣先自己处理,随后再来禀报。”
他摇摇头,“朕是老了,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倒下。这回的事情非比寻常,你刚才所说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国家的栋梁?现在一个个倒了下去,就好像把施南的骨头一根根拆掉,施南若能挺过这一关,屹立不倒,便是大幸了。”
朱世弘宽慰父皇道:“这些栋梁都早已变成朽木,如果任由他们支撑着进行朝廷,施南才是岌岌可危。拆掉他们再另换新人,施南不仅不会倒,还会站得比过去更加坚稳!”
朱祯裕此时才缓缓抬头看他,过了许久,透露说:“世文当年曾经和我这样说过——如果施南遭遇大难,太子便是只图自保的人;父皇是尽全力救国的人;而二哥,却是唯一一个愿意以命相捕的人。所以,儿臣不信二哥,又能信谁?那个孩子真是没有错看你。”
朱世弘怔住,他知道世文心中是向着自己的,却没想到世文会对父皇说出这样一番感人至深的话来。
他不禁眼眶一热,忙低下头去岔开话题,“太子派刺客暗杀苎萝公主的消息目前并无更多人得知,父皇,苎萝那边我们是不是暂时不要回应为好?”
“嗯。”朱祯裕仰着脸,看着头上雕刻精美的横梁,“今天世隆在朕面前断然否认自己曾派人去刺杀那个公主。朕说人证物证皆在,还有什么可抵赖的?你知道他怎么说?”
“儿臣不知。”他淡然道。
朱祯裕盯着他,“他说是你故意陷害。”
他却神情平静,“太子这么说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他做错事从不曾主动承认,能够推卸的便都推卸到旁人身上。像当年石城运河石桥倒塌之事,他就不让我背了黑锅?这些年来,他泼在儿臣头上的脏水难道还少吗?世文之死,儿臣所背的罪名还不够重?”说到最后却是有些气苦。
朱祯裕不禁动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算得上是忍辱负重。从今以后你要记住,他是你的前车之鉴,而你,则要有储君的心胸才不枉朕一直以来对你的期许。”
朱世弘心头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多年的委屈愤恨在今日得到父皇的亲口许诺时,仿佛找到了出口几乎要立即宣泄而出。
他没有立刻谢恩,只是深深地叩头,“儿臣代世文向父皇叩首,世文若地下有知,看到父皇为篱南痛下决心,必会含笑九泉。”
提到已故爱子,这些天一直沉默寡言、神情肃冷的朱祯裕,忽地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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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关在天牢三天之后,被转送到修德宫圈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