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无咎咬牙道。
“我非说不可!”左近走向他,心狂乱跳着,像是有什么在操控着他,让他的话语更加犀利无情。
“你自己想,一个拥有神格的巫女,她怎会懂男女之情?你并不是修炼成仙,所以你不懂要成仙的物或人,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她不会骗我!”他咆哮着。“她爱我!她甚至把身子都献给我!”
这对巫女而言,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深情?他不许别人如此污蔑她,也否认他们之间的情爱。
左近一愣,眸色黯了下来。“难道,正因为她把身子献给你,所以你把水患一事告诉她?”
“不是那样的,那纯粹是——”
“无咎!君拾扇没有爱,君十三不懂爱,怎么你就没发觉这可能是一项阴谋?那是她引诱你的利器,她……”左近激动的话未竟,就被无咎一拳击倒在地。
“住口,住口!”
左近抹去唇角的血,深沉的瞳眸瞪着他。“你这模样,像极被人踩到痛处,代表你根本也意识到了,对不?”
无咎眸底迸现濒临疯狂的危险光痕。“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是你逼我不得不把话说清楚,否则你永远不会清醒。”左近翻身站起,平息不了内心的狂乱,反而被扯着直朝黑暗而去。
“难道你压根没想过君十三会被拘错魂,事有蹊跷?”
“那是因为有人对她施以过魂代死的巫术!”
“对,是有这样的巫术,但难道你就没想过,不是别人对她施以这样的巫术,而是她对自己这么做?”
无咎一愣。“……她没道理这么做。”
“为什么没道理?不正是她自己使的巫术,所以她才不要你去追究?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你一定会救她!”黑色雾气弥漫他心间,让他莫名愤怒着,而他却连自己愤怒都不知道。
“在地府时,她明明就待在三生石里,为什么她不出声唤你,为什么非得等到你失去理智水淹地府?”
“她……”他没想到这一点……
“她根本就是打算害你失去神格!”
无咎瞪大眼,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钻到深处。
“知道为什么吗?”左近走近他。“因为,只要你失去神格,从此以后,她就不需要为了你再委曲求全,反正她已奠定君家在杭州的至高无上地位,换言之……她已经不需要你了!”
“住口!”无咎大手紧扯着他喉头。
湛朵见状,闪身将两人隔开,看向左近。“你说得太过份了,我不认为十三是这般心机深沉的姑娘。”
“如果她不是,那么请问,为何在地府时,她眼见无咎惹事却冷眼旁观?”
“我没在场,我不清楚状况,但这些事不是不能查。”
“还要查什么?”左近慌着,可他的脸却噙着冷笑,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休内像是藏着另一个自己操控着他。“湛朵,就连你也眼着他一起起哄?君拾扇当年将他困在天竺山,送他额箍,让他惦记这份情,直到现在……这之间,得利的到底是谁?”
君家从没没无闻,成了受人尊崇的巫族,甚至历代皇帝都极看重君家,要说君拾扇不是利用,如何说得过去?
“不要再说了。”
“无咎,你自己回想,这七百年来,君家有哪一代的祭主不是把百姓摆在第一位?”
无咎浅色瞳眸染出一片猩红,他不要回想,他不要想!
他不是不知道拾扇对他只是利用,拾扇待他再怎么好,要的也是他的能力,所以他不要十三想起前世,不要她也跟拾扇一样无情。
可是,眼前有太多迹象显示着,十三看重百姓胜过他,就连他也开始怀疑,她献上身子只是为了得到神谕……
不,她不会这样待他。
她是爱他的,她说过,不,她……没说过,她只说过,她是为了成为祭主而出生在这世上……
他蓦地顿住,一股寒意沿着血液蔓延,冻冻得他寒颤不已。
“左近,点到为止。”湛朵叹了口气。
“要怎么点到为止?无咎犯下了这些事,你真以为他随便找些理由就搪塞得过去?他会失去神格,被贬下凡,再也不能回答天界!”
“木已成舟,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以,只要杀了她!”话出口的瞬间,左近自己愣住。
不对,他从没想过要杀了十三,因为……因为他也是爱着她的!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爱她,他嫉妒着爱的勇敢无惧的无咎……
在他体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操控他?
无咎痛眯着眼,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不!”他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杀了她,就算她真的背叛他也一样。
“杀了她,回天界认错,说你收敛七情六欲,你就可以保住神格。”
无咎染上森冷杀气的眸直瞪着他。
“左近,够了!根本就还没搞清楚状况,为何非得做到这种地步?”湛朵难得动了气,不笑的桃花脸竟裹着教人生惧的寒冽。
“那好,咱们来试,证明我说的没错。”
湛朵看着他。“怎么试?”
第10章(1)
“祭主,你一定要小心十一哥。”
晚上,君十三吃过粥喝了药之后,君十二拧着湿巾替她擦拭手脚,一边小声叮咛着,不让站在门外的四喜八云听见。
君十三垂着脸,没有搭腔。
“祭主,你有没有听见?”
“……有。”她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你和无咎之间太暧昧,结果身为当家的他竟然毫不劝阻。”君十二将湿巾丢进水盆里,避重就轻地道。
门外的四喜机警,随即走到床边,端走水盆。
“那么,你想阻止我?”她不想去追究那些问题,一方面也是怕追究到最后,会有人跳出来阻止她和无咎在一起。
所以,她宁可选择沉默,反正她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老话一句,别做傻事。”君十二起身,走到案前,取下她所绘的龙神画像,还有在反面题上的字。
这是她昨天发现的,总觉得里头藏了许多玄机。
君十三闻言,笑得苦涩。
这句话,是十二第二次告诉她,她现在懂了,却来不及了。
“我……”话未完,听见开门声,她抬眼采去,瞧无咎大喇喇走进来,仿佛这里是他的房间。“无咎。”她抹起笑,却见他眸色冷沉,不禁蹙起眉。
难道他犯的错真的无法弥补?
“你好自为之。”君十二淡声道,旋身离去,在门口和湛朵擦身而过,嫌恶地别开眼。
“无咎,发生什么事了?”看着走近的他,一边注意走在后头的湛朵和左近。
“没事。”瞅着她满是担忧的神情,他竟分不清她是出自真心,还是在作戏。
他的心被染上一点黑,疑惑不断地扩散,他需要她的忠诚来维系他的信任。
“有天大的事。”湛朵勾笑道。
“什么事?”
“自然是水患的事。”左近就站在门边说。
“水患?”
“这回的水患没夺走足够的人命,所以必须再施行一次。”无咎哑声喃着。
君十三蹙紧浓眉。“为何非得夺走这些人命?”
她的问话,让无咎心间抽得更紧。
“十三,难道你会不懂天理循环的道理?有许多人在前世造了业,今生就得付出代价,这样的做法,你或许觉得残忍,但这却是佛的慈悲,让这些人得以一次偿清罪孽,来世让他们从头来过。”湛朵低喃着。
“我明白,只是大家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如今却又……”她很清楚有些事凡人不得插手,可那是一条条人命,要她狠到坐视不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