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不是吗?”他依然不懂她究竟要什么。
悦晨激动地挥舞双臂,说道:“对,我仅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你的过往、你的一切,我全都不了解!你知道吗?我对朝凤镇‘松竹客栈’里的大厨与掌柜的了解比对你的要更多,却跟你有比跟他们还要亲密的接触,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说到底,翟野风对她而言是团谜,恶劣逗弄她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在她收拾起受伤的情感,准备遗忘他之际,他又翩然出现逗弄一番,简直是可恶至极。
“这一点也不可笑,你不能和除了我以外的男人有更亲密的接触。”野风完全无法接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就算是随口说说,都教他怒火奔腾,恨不得将对方的头拧下来。
她泼辣地反问:“为何不行?”
“因为你是我的。”野风想都不用多想就脱口而出,他是如此在意她,迫切地想独占她,这份明确的心意,他希望她能清楚看见。
但她说的没错,他对她的确诸多隐瞒,实在是他的过去太不光采美丽,面对纯净美好的她,自惭形秽的他岂有脸大剌剌地摊开自己。
可是,当他选择上京找她时,已是下定决心要走向她,想要敞开心胸信任她,不再将她排拒开来,让黑暗曝露在光亮之下。
霸道的话语消弭了悦晨的怒焰,她小脸瞬间羞红,轻啐:“我才不是。”
野风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你是。”
“我不想再听你胡扯,我要走了。”他灼热的目光再次在她心头点燃火焰,教她心慌意乱,她娇羞地看向一旁绽放的粉色茶花。
她的心扑通、扑通快速跳动,且轻松愉悦。
“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野风拉住她的手腕。
“你还想说什么?”她澄亮双眸始终锁定在粉色茶花上,就是不看他,他的指尖透过细致的肌肤,源源不绝传达热力,引起她的背脊一阵酥麻。
“这一次将不再有谎言。”松开她的手,野风除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以真实面目面对她,要她看见自己的决心。
透过月光,已回首的悦晨再次清楚看见他的真实样貌,浓密的双眉,灿烂有神的大眼,挺直的鼻梁与形状姣好的嘴角,正是那张隐藏在记忆深处、教她难以割舍的脸孔。
她看得入神,感受他的坦然决心,心淌过汩汩热流,暖暖的。
“我出生在一个叫‘福报村’的偏僻小村落,虽然名为福报,讽刺的是老天爷从未降福过村子,住在那里的人都非常穷困……”野风嘲讽一笑,沈声告诉她关于贫困的村子、早逝的父母与三餐不继的生活。
悦晨静静听他说,透过他的描述,她仿佛可以看见“福报村”里的人为了挣得一口饭吃,得费尽多少力气与心思,年幼的他必须面临的种种困境,是她从未想过的。
听得愈多,她愈是为他感到伤心难过,心不住地揪拧、泛疼。
失去了父母年幼的他,得靠着自己咬牙撑过一次次的饥寒交迫,甚至是与野狗抢食,才有办法熬过来,相较之下,虽然她娘也早逝,但她在爹爹呵护下从不曾挨饿受冻,能够顺利长大,真的是太幸运了。
“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不要颜面;为了活下去,我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如果能重来,如果我仍旧诞生在‘福报村’,我依然会选择相同的路。”低沉沙哑的声音饱含痛苦与讥嘲。
苍天的不公,让“福报村”里的人几番挣扎,最终仍不得不顺从命运的安排,走上或是教人不齿、或是教人鄙夷之路。
她涩着声,眼眶泛红地问:“宝珠姊也是‘福报村’的人?”
“为了让家乡的爹娘和弟弟三餐得以温饱,她不得不出卖自己。”
悦晨的心头沉甸甸的,难受到不知说什么是好,一心想为他分担伤痛,哪怕仅有一丁点,只要能减轻他的痛苦,她也会欢喜谢天。
她心疼地展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企盼能将他所有苦痛全部吸纳。
原来在野风灿烂的笑容里,有着不为人知的苦,宝珠亦然,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说服自己去做极其不愿做的事,甚至是面带笑容,佯装不在乎,佯装心没有受伤,佯装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假如换成她是“福报村”的村民,或许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命运如是残酷安排,怎能评断对或错?
突来的拥抱使野风愣了下,旋即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沉浸在带有淡淡女性馨香的柔软怀抱,温柔有力的心跳一声接一声,冲撞了他内心的灰暗与苦涩,像是获得救赎,在她面前,他不再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可知你这样抱着我,会让我再也松不开你的手。”她眸底的怜惜让他整颗心为之融化,彻底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食指爱恋地轻抚她的嫩颊,要她有所觉悟,当他将心交出,就再也没有收回的打算,当然,他也会霸道地要求她献上芳心。
“那就不要松开我的手。”她用力眨去眼中泪意,不愿在他面前哭,惹得他更加难过。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不喜欢他、不在意他,可若是真不喜欢、真不在意,方才她就不会像个泼妇般大动肝火,劈头对他痛骂一顿。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日后你若是后悔想松手,我也会死命抓紧,明白吗?”食指温柔地抹去来不及让她眨掉的泪珠,曾有的苦痛已让她抚平。
“好,你想抓多紧就抓多紧,没关系。”她轻轻细喃,将真心交托到他手中。
“一言为定。”他动情地亲吻了下她的唇。
“一言为定。”粉唇扬起美丽的弧度,与他约定。
他的额轻抵着她的额,低沉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因为从前我一直说谎欺骗你。”太习惯说谎,突然要说真话,使他浑身不自在。
悦晨娇声抱怨。“没错,太多的谎言让我分不清,你何时说的是真,何时说的是假,或是全部都是假的。”
手指抚着她柔细的长发,他轻道:“过去我对你所说的话是假中带真、真中带假,我的确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带你们上京拿回四神镜,但不容置疑的是,这一路上我无法控制地喜欢上你,所以盗取解药离开后,我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所以你才会原封不动将药丸又还给我?”悦晨的唇角带着甜甜笑意。
“是啊!还给你之后,我的心情轻松多了,不再觉得有愧于你。”野风低低笑着,也只有他这个傻瓜,才会把求之若渴的解药又无条件奉还。
“我相信你说的。”她的笑容好甜、好甜,就快沁出蜜来。
“你真相信我?”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心底快乐激昂。
“对,在你将药丸交还给我,要我清点时,其实我心里是相信你的,只是嘴巴上不愿承认,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娇俏地瞅着他问。
“因为解药的数目不变。”这答案简单,他非常有自信。
“不对,是因为你拿走的并不是解药。”她笑吟吟地纠正他的错误。
“什么?那不是解药?!”野风惊讶到下巴快掉下来了。那么他摸走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看穿他的疑问,她害羞地附在他耳边说:“那是女人家补气血的药丸。”
“可是它闻起来的气味不像四物。”野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他偷遍天下无敌手,从未偷错东西,怎知这回在她身上栽了个大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