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宇文琅玡简单向龙步云交代那夜与阎王门白无常的相会过程及风裳衣“坏事”的大略经过,末了推断道:“师兄,恐怕你料错白无常不善武艺这点,我倒认为阎王鲜少派她出任务是保存实力,将最顶尖的杀手当成压箱宝贝。”
“反正阎王门虚实难料,有一两件失误是很平常,我会让人留意你口中提及的白无常。”龙步云一顿,“琅玡,就为了这微小的理由,你甩了风裳衣?”
宇文琅玡无力呻吟,他知道大师兄现在全部念头都在“你甩了风裳衣”上头打转,没得到满意的答覆不会罢休。
“一半。另一半原因是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人,这也是当初他与我同行的理由之一,既然找着了,他也毋需再冒险跟着我。”
“那你为何不等他睡醒再痛痛快快挥手道别?好歹你们同行不算短的日子,没交情也有感情吧!琅玡,你挑了一个最差劲的方式。”龙步云挡下宇文琅玡以茶当酒猛灌的动作,“你赶了整夜的路,早膳没胃口、午膳又推说不饿,这种清茶专消饭后油腻,可不是让你浇愁用,再喝会伤身。”
“你若见识过风裳衣的缠功,绝对和我用同样的方法摆脱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宇文琅玡竟然勾起淡淡笑痕,他的神情全数落在龙步云眼底。
“既然如此,你不担心他找上门来寻你?”
宇文琅玡眸色一黯,“他没这等多余心思。”恐怕他现在正以同样的缠腻赖在“白云”身畔,笑得合不上嘴。
“琅玡,你的话自相矛盾——因为怕他缠你所以不告而别,现在又说他压根没空理你,那你跑个什么劲?”依他看,这举动反倒像情人吃醋的表现。
“我……”
“让我这个从小看你长大的师兄来猜猜。”龙步云饱含兴味地笑,故意摆出左右打量他的举动,尔后又若有其事地直点头。“你该不会……”
“师兄,别瞎说!”
“爱上他了。”
两人同时开口,宇文琅玡的喝声来不及压倒龙步云令人震惊的答案。
宇文琅玡气息不稳,脸上的红潮却诚实地背叛他,令他猛别过头。
“胡说!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宇文琅玡气得像个争不过人又自以为嗓门大便是赢家的小孩,掩耳大叫。
喔哦,十多年不曾见到琅玡用这手段来吵架,眼下看来还挺怀念的。
“又不是羞人的事,何必反应激烈?”龙步云右手安抚地拍拍师弟肩胛,左手掏掏被宇文琅玡死命吼叫给震痛的耳朵。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我是男人……我宇文琅玡是个男人,不应该爱、爱上一个男人……”提到暧昧字眼时,宇文琅玡明显地结巴。
“‘为什么’、‘怎么可能’这些疑问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师兄爱莫能助。但是,你应该已经明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答案,否则你不会像只缩头乌龟似的逃回来避难。”龙步云笑笑,一脸乐观其成的态度。
被看穿内心深处没有勇气承认的症结,宇文琅玡倒抽一口凉气。
“师兄,你应该阻止我,骂我、揍我都行,就是不要用这副表情等着看我笑话……”宇文琅玡撑着越来越疼的脑袋,感觉有人正恶劣地搅弄他满脑子的浆糊,让看似简单的一切变得更为复杂。
“连三师弟那个极端恋物癖的怪胎我都默默容忍,何况是爱上一个‘人’的你?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对你说‘不可以’,只有一个人能强迫你不去爱上风裳衣,那个混蛋就是你自己。但是……”龙步云露出好深沉的笑,“光让你一人烦恼也不公平,应该大声告诉风裳衣‘你宇文琅玡爱上他风裳衣’——”
“够了!师兄!”宇文琅玡伸手制止他的吆喝。
此时,却见龙步云朝他身后问了句:“喂,你有没有听清楚呀?”
宇文琅玡倏然回首,身后的风裳衣看来比他错愕不只千百倍,愣愣地张着嘴,脸上一片蠢然痴呆。
他有没有听错?
宇文弟弟爱上他?爱上他耶?
还是龙步云刚刚漏提了几个字眼,例如“你宇文琅玡爱上‘痛扁’他风裳衣的快感”,再不然就是“你宇文琅玡爱上站在他风裳衣身旁的小姑娘”。
风裳衣脑中嗡嗡作响,好多好多的小蜜蜂徘徊飞舞,吵得他无法思考……
宇文弟弟怎么不吭声、不否认也不承认呀?他好想问清楚哦!可是宇文弟弟的脸色好难看,他相信现在不开口发问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可是他好想问哦……
“你笑什么?!”宇文琅玡不知是恼火或羞愧,一掌拍上茶几,扫下整组价值不菲的茶具。
风裳衣这才发觉自己由愣呆变成了傻笑。
该糟!宇文弟弟的唇角开始抽搐,像野狼准备咆哮前的隐忍……他得快些回答问题,否则宇文弟弟发起火来又要追着他砍。
“我、我不知道,就是想笑嘛……”从发现自己被抛弃、四处奔波询问宇文弟弟的踪迹、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所有所有的胡思乱想好像在此时变成南柯一梦,放松的心忍不住飞扬,就是这种轻松解脱让他不由得笑出来吧?
但又好像有一点点因素是来自于那句“你宇文琅玡爱上他风裳衣”……而且宇文弟弟没有否认那句话哦,他只是很凶地问“你笑什么”,嘿嘿,不是“我才没爱上他”哦,是“你笑什么”耶!
风裳衣的嘴越笑越咧,好像身处在蝴蝶绕身飞舞的人间仙境!
相较于风裳衣,宇文琅玡简直要无地自容!
生平头一回向人告白,而且还是个男人,结果只换来对方几声讪笑!
好,很好!
“真高兴我的戏言能让风大公子您发笑。”宇文琅玡别开头。
风裳衣愕然。“戏言?”
“难不成你还当真?”宇文琅玡问得轻蔑。
“我……真的以为是……”方才在身畔飞扬轻舞的蝴蝶被宇文琅玡冰冷的字字句句给打落,遍地死尸——如同他一闪即逝的愉悦好心情。
“蠢!”宇文琅玡毫不留情地抛出残忍字眼,击破风裳衣纯情男儿心。
“干嘛说得这么露骨?”风裳衣委屈嘟囔,“我知道自己很蠢,否则我怎会放下寻找白云的大好时机、赶路累死了两匹马、揪着一颗被恶意遗弃的受伤心灵到这里来接受‘戏言’的玩弄?”他真是集天下愚蠢之大成的大蠢蛋!
这回愕然的人换成了宇文琅玡。“你没先去找白云?”
他还以为在风裳衣的脑子里只容得下“白云”两个字。他怎么没发现,依照风裳衣赶来的时辰算起,他在天方破晓时便朝龙府飞奔而来……
此时,风裳衣总算想起他死命追寻着宇文琅玡的目的——算帐!
“谁有那个心思啊?!你知不知道一早醒来面对空荡荡的床铺和一张言不及意的废纸是什么感受?你知不知道被恶意遗弃的心情有多恶劣、多无助?我觉得自己像条狗,被坏心主人给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随手丢弃!”
“是呀,琅玡,你欠风裳衣一句道歉。”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龙步云出面主持公道。
“对呀、对呀,道歉——唔……”风裳衣原本与龙步云站在同一线上,可转念一想,他与宇文弟弟的交情比龙步云来得深,怎么可以伙同龙步云欺负宇文弟弟咧?当下改口道:“龙公子,用不着道歉啦,万一宇文弟弟真开了口,我反倒浑身不对劲,不过宇文弟弟的确欠我一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