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病了?”
“大少爷!他生了重病,把脑子给烧坏了!还不快去!”伴随着雷鸣阵阵,李田匆匆忙忙领命前去。
宇文老爹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风裳衣不免为宇文琅玡打抱不平。“宇文弟弟很正常!”
“正常到去爱上一个男人?!”
“爱上男人又不是一种病!”
“对,不是病。”宇文老爹似乎受了风裳衣的感召,唤来另一名小厮。“大少爷不是生病,你去请个道士来,大少爷必定是中邪了。”
风裳衣翻翻白眼,“拜托你接受事实,我和宇文弟弟只是彼此相爱罢了。”
“男人跟男人谈什么喜欢?你自个儿有问题别连我家琅玡一并污染!”
风裳衣轻叹,拍拍宇文老爹的肩。“宇文老爹,我可以体谅你的心境,毕竟一般人不太能接受这种事实,倘若有天我儿子也跑来告诉我:‘爹,我要嫁给男人。’我想我的反应与你相去不远。”好可怜,他再拍拍宇文老爹抖动的背脊。
“琅玡这孩子从小就与我作对,非得把我气到祭出家法教训他不可,这回更坏,揪个男人回来‘共结连理’……”宇文青翰又忘了方才将风裳衣视为恶人的事,好生悲恸地朝他埋怨。
“老爹,我倒觉得你生了个不错的儿子咧。他若真不孝,何必回来找挨骂?我与他大可四海云游去,又何必担忧与柳家小姐的婚事?宇文弟弟不是不回来,他是不敢回来。你瞧瞧,一回来就得面对兴师问罪的阵仗,若是你,你还会想回家吗?”
“……不会。”
“你自个儿摸着良心想想,你曾听过宇文弟弟的心底话吗?”
“……不曾。”
“你这爹亲实在太失败了!”这厢拍案指责。
“是是是,受教受教……”那厢诚心改过。
风裳衣继续对宇文老爹洗脑,看来水瑄口中难搞的宇文青翰已经全在他掌握之下。
莫名其妙,真是太莫名其妙,看着风裳衣勾着老爹面授机宜的好哥儿们样,宇文琅玡竟莫名其妙觉得安心,先前心里认定的难题,好像轻轻松松在风裳衣那张厉害的嘴里逐渐化解,一切都奸简单。
“琅玡。”屏风后探出一颗令宇文琅玡柔化漠然表情的脑袋瓜。
“晴姨!”
“来,到晴姨房里,晴姨好些日子没看过你了。”
“但……”宇文琅玡看着风裳衣和老爹。
“男人的事让男人自己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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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姨,你从何时便躲在屏风后偷听?”
晴姨的娘是自小看顾大夫人——宇文琅玡亲娘长大的奶娘,随着大夫人陪嫁到宇文府,而晴姨却是打从琅玡出世便照料着他。奶娘及大夫人相继过世后,宇文琅玡便完完全全将晴姨视为娘亲。
“第一声巨雷响起时。”就是琅玡说要解除婚约那段开始。
“几乎是从头至尾罗。”
“半点不漏。”晴姨笑咪咪地问:“琅玡,那男孩知道关于……”
宇文琅玡明白晴姨所指为何,摇头。“他不知道。”
“喔?我以为他清清楚楚,所以才会……难道他是真的喜欢男人?”
“应该说他喜欢看得顺眼的‘人’,无论男女。”
“所以无论他知不知道你的秘密,都不影响目前一切?”
宇文琅玡点点头,在比娘亲更亲的晴姨面前毫不隐瞒。“如果他的反应与我料测之中相左,风裳衣就不值得我掏心。”
“但这秘密瞒不了太久。”晴姨道。
“我知道,我不刻意瞒他,但也不打算明说,就让他慢慢发觉吧。”只不过约略已能想像风裳衣明了一切时的表情……嗯,真令人期待。
宇文琅玡笑了。
“琅玡,你很快乐。”晴姨明白看见他脸上不曾流露的轻松自在。
“是的,很快乐,我从不知道自己也能像现在这样,或许是与风裳衣相处久了,被他的性子给影响吧?风裳衣的快乐很单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小吻就能让他开心好半天,我羡慕这种单纯的快乐,羡慕这种快乐的人,并且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样。”
“一定会的。”晴姨心疼地抚触宇文琅玡的发,“如果当初我娘没有做下荒唐的决定,今天的你或许不用承受这般离谱的后果。”
“不,若照着晴姨你所想的步骤来过我的生活,我不会比较快乐,相反的,我会失去很多展翅飞翔的机会,失去认识风裳衣的机会,也许那样的我仍快乐,但我的快乐必定建筑在许许多多的遗憾上。”宇文琅玡看着坐在镜台前的自己,任晴姨为他敞开长发,仔仔细细梳理起来。
“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幸好还有位风裳衣,否则这加诸在你身上的一切,晴姨不知该如何向你赔罪。”
“说好了不谈过去。”宇文琅玡看着铜镜里隐隐含笑的人影,他喜欢自己现在的表情。
晴姨轻笑,“好,不谈、不谈。”能见到琅玡流露出自然的神情,她及娘亲沉积多年的愧疚才得以释怀。
“不好了!大少爷!”门外传来奴仆惊慌失措的喊叫。
“发生何事?”
“您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在大厅里被老爷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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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琅玡双手环胸,冷冷瞪视缩肩反省的风裳衣。“把脚抬起来。”
“为什么要抬脚?”他怯生生地问。
“让我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长在脚底板?让我看看你究竟是用哪里在思考?”宇文琅玡恶狠狠地撂话,严重鄙视风裳衣的智力。
他原先放心地将说服老爹的重责大任交给风裳衣,风裳衣一开始也不负所托,将宇文老爹收拾得服服帖帖,后来宇文老爹顽固的脑袋又转回男男异恋之上,风裳衣那张不知检点的贱嘴竟然直接回答宇文老爹——
“你再反对下去,我就拎着宇文弟弟私奔,弄大他的肚子再回来,让你直接荣升外公!”
天底下有哪对爹娘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弄大肚子?!当下风裳衣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对不起嘛,一时心急才会说错话。你爹是不是气炸了?”他终于知道宇文弟弟的个性像谁了,宇文老爹也是怒到极点时会提剑劈人的恐怖性格。
“他?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气炸?”气炸的人不是老爹,而是他宇文琅玡!
“喔?”
“在他心目中,你完完全全比不上柳家小姐的温文懂事、体贴善良,见识到你的愚蠢之后,他决定下月初迎娶柳家小姐进门。”
“你爹要娶柳家小姐?”若真如此,所有问题迎刀而解、皆大欢喜。
“穿红蟒袍的人是我!”宇文琅玡冷笑,“你少不了一份‘媒人礼’。”
开什么玩笑?!叫他喝爱人的喜酒?想都别想!
“我不准!”风裳衣霸道地嚷嚷,硬是牢牢箝制宇文琅玡腰问。
“你不准有什么用?”宇文琅玡吼回去,“是哪个蠢蛋害的?!害我每天得灌下十数碗的药草和符水?!”老爹到目前为止还以为宝贝儿子生了重病,再不便是中邪。
“好了,琅玡,你再吼再骂都没用,现下该想想说服老爷的其他方法。”晴姨始终以绣帕捂住憋笑的嘴,此时出声为风裳衣解围。
“除了死不点头的沉默抗拒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利眸再扫给风裳衣一道冷冽眼光。
“宇文弟弟……”呜!原来眼神当真能杀人……
晴姨突地道:“我倒觉得裳衣方才那个提议不错。”
“我方才的提议?”风裳衣疑惑地指着自个儿鼻头,“我有说出啥惊天动地的好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