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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羊大任也真厉害,不管是有再艰难的困境、再大的买卖、再多的繁琐事儿在脑子里绕,他永远微笑以对,客客气气,从从容容的解决难题。

  “大人,碧青只要想到小玉姑娘,就睡不好、吃不下,又怎么能放心?”碧青苦恼地说着,眼眶儿也红了。“她也都二十一了,还没有归宿,依然待在黄莺楼,这怎么成呢?下半辈子做什么打算——”

  羊大任啼笑皆非,“小玉姑娘赚的银子,可能三辈子都花不完,你担心什么?何况我不是说了吗,她看起来挺好的。你就别再烦了,多操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碧青把手轻按在腹部,算是听进去了。不过她还是抬起头,满怀希望的对羊大任说:“大人,您会再去黄莺楼看小玉吧?会吧?”

  羊大任但笑不语。

  好不容易劝走了忧心忡忡的孕妇,羊大任独自回到房中,只见下人们手脚麻利,寝房、铺盖都已经整理好了。他随身带的衣物、书箱也都摆得整整齐齐的,套间外头连著书房,架上的书、桌上的文房四宝都齐备。

  他缓缓走了过去。大掌探出,在桌巾上轻轻抚过。

  几年来事必躬亲,让他的手不再像是读书人般的白净,粗硬了不少之外,还结了茧。抚过桌巾时,还稍稍磨勾起上头已经有些褪色的精绣花样。

  这桌巾,也有不少年了。羊大人的随从都知道,书房里一定要铺上这张桌巾,就算已经洗得有些陈旧了,也一样。连出远门也要带着。

  桌巾来历没有人知道,就连伺候羊大人生活起居多年的碧青也不懂。羊大人是很和气的,有问必答,毫无架子,但要是有人好奇问起这件事的话,他总是笑着不多说。

  羊大任凭窗伫立,一阵清凉夜风拂过。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河边,天籁般美妙的歌声随风而来,洗涤了他烦躁茫然的心情。

  但睁开眼,往日欢笑甜蜜便烟消云散,他又回到当下,黑夜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少个夜都是这样度过,如今——

  如今,他回来了。

  第7章

  僻静的西山后山腰,浓荫参天。下午时分,一阵阵优美轻柔琴声犹如行云流水般流泻,回荡在山间。

  “小玉,你怎么了?”琴音突然中止,梅姊有些沙哑的嗓音诧异在问。

  蓝小玉也从琴弦中抬起头,不解反问:“什么?”

  “你的琴音不大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吗?”梅姊问。

  这几年来,蓝小玉的琴弹得出神入化,乐音间该激越就激越,该低回就低回,从不出错。

  但今日下午,她连续奏错了几个小地方,自己却浑然不觉。

  蓝小玉弯了弯嘴角,“是吗?也许没练熟吧,我再弹一次。”竟是完全不答梅姊的问题,径自低头,重新抚弦弹奏了起来。

  以前的她可是一点儿心事也藏不住,什么话都要说出来的;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就算心里有事,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来,永远淡淡的,让所有人都有些忌惮,不敢随意乱问。

  但梅姊关系不同。她就像在看镜子,小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在看自己当年的模样。

  如今她果然看见了一个长大的小玉,不动心、不动情,百毒不侵,别说被男人骗了,这些年来疯狂追捧的裙下之臣们,大概连进她的眼里都没有过,更遑论进到她心底。

  “真的没事吗?不想跟梅姊说说?”梅姊望着她低眉敛目抚琴的模样,温和地问。

  “没事。可能有些心急吧,毕竟一个月才来看梅姊一次,能请梅姊指点的机会不多,得好好把握才是。”蓝小玉柔顺回答。

  “哦?”梅姊笑了,“不是因为怕被人追到这儿来?”

  听她这么一说,蓝小玉原本流畅拨弄琴弦的手指一抖,铮的一声,琴弦给绷断了。

  “梅姊在说什么,小玉不懂呢。”她装傻。

  事实是,这阵子以来,羊大任堪称神出鬼没:有时在黄莺楼捧场,有时,她被重金聘去表演唱曲时,他也会在席间出现;而有时,就像今日,明明是她休息的日子,照例到西山来看梅姊,但都出了城了,她还是心神不宁,老觉得有人会突然现身。

  “他已经来了。”早已听见动静的梅姊起身,过去亲手把窗户推得更开。

  只见安静而离世的小庵外头是修竹环绕的小院,连篱笆都没有。这会儿望出去,竹林里有个修长英挺的身影闲立,他背着手像在欣赏风景,又像在聆听乐音似的。

  蓝小玉心头一震,美目圆睁。他跟踪她?到底想做什么?

  “羊公子,请进来坐吧。”出乎意料之外,梅姊居然扬声邀请他。

  羊大任转身,英俊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在他的凝视下,蓝小玉别开了头。

  “不用了,谢谢。我在这儿欣赏就很好。”他悠然道:“琴音与山水之音相结合,果然才是天籁。”

  看他那么从容的模样,蓝小玉却觉一阵无名火烧起。

  这算什么呢?他对她似乎又有兴趣了。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她还是那个天真单纯的蠢姑娘吗?

  他爱捧着银子到黄莺楼撒,那是无任欢迎,但连她到西山来想静一静都要打扰,这客人也太讨厌了。

  当下她冷着小脸,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乐谱、古琴。

  “要走了吗?不留下来吃饭?”梅姊诧异问道,“怎么了?是因为羊公子打扰到你练琴吗?请他离开就是了——”

  “自然不是。西山这么大,谁爱来都可以来,我哪管得着呢?”蓝小玉深呼吸一口,重新找回淡然无谓的表情,“梅姊应该知道,客人们说什么、做什么,小玉是不在乎的,只想静心把自己的琴练好、把曲唱好就是。”

  没想到梅姊缓缓摇头,“这不是静心,这只是在逃避。”

  一句话说得蓝小玉心惊,又暗暗不服气起来。

  “若真的视他如常,就不会刻意冷淡,只当一般客人应对了,不是吗?”梅姊是看着她长大的,加上两人情分不同,自然苦口婆心:“你仔细想想,这些年来,除了他——”

  蓝小玉突然打断她的话,一双向来沉静的美眸此刻闪烁着莫名的怒意,口气却是刻意压抑,“小玉真是疏忽了,多谢梅姊指点。”

  这分明是要赌气,梅姊有些急了,“我的意思是——”

  但蓝小玉已经垂下眼帘,挂上那淡然无谓的面具,像是心门也关上了,这一回关得更密、更严,把一切都挡拒在门外。

  就是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让梅姊始终无法跟她深谈。关于羊大任,关于他们之间的连结,关于多年来的秘密——

  挫败地叹口气,梅姊眼光不由自主投向外头竹林里,斯文却英挺的身影。

  他……能不能改变这一切呢?

  ***

  羊大任倒是不大介意她的冷淡,若即若离的跟在她身边,陪她走下山。一路上也不多说,静静的走着,两人之间,只有沙沙脚步声。

  到了山下,羊大任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他温声邀请:“小玉姑娘,让我送你一程吧。”

  要送就送,就当他是个偶遇的客人好了,没必要给他特殊脸色看。蓝小玉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上车。

  结果一上车,她就有些后悔。搭过不少达官贵人派来接送她的车辆,里头都很宽敞,也都是她一个人坐;但这辆马车里头并不大,加上还有人就坐在她对面,不小心点,膝盖都会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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