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香想了下,试探性地问:“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岂会看上我这个寡妇?”
“偏偏朕就是看上了。”尉迟肃噙笑打量着她。
从他眸里看不见半点猥琐和淫念。她是个模特儿,参加过许多饭局,常能从他人眼中瞧见对自己的觊觎,但这个皇帝却不染半点邪思。
她当下放手一博地说:“那好,民妇就跟了皇上。”
殿外的墨澈浓眉一攒,而尉迟肃笑眯的眼微染杀气。
“但是,我希望皇上可以彻查当年宫变一事,还墨澈一个清白。”
他微扬起眉,懒声道:“所以,你是拿自己来和朕谈条件?”
“是。”
“墨澈值得你这么做?”
“是。”
“就算朕要你在今晚侍寝?”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如果拿她的清白可以换回他的清白,这桩买卖也不算吃亏,况且……她想,也许情况根本没那么糟。
忍无可忍,墨澈挥开长剑,怒斥道:“退下!”
与生俱来的威武气势,震慑得两个御前侍卫不敢再挡。
“没必要。”墨澈大步走到铁凝香身旁。
他语气平板无波,但只是识得他的人,皆能从他冷沉的面容,看出他已怒不可遏。
“退下,朕没准你上殿。”
“皇上,王朝律例规定,三等奴有誓死护主之义务。”
尉迟肃不禁失笑。“怎么,你认为朕会吃了她吗?”
“主子的安危更胜于我的命,缺不得一角。”他沉声道。
“喔?”就像是和墨澈杠上似的,尉迟肃朝铁凝香笑得邪气。“今晚,你就留下吧。”
“这有什么问题?”她轻笑着。“皇上要民妇侍寝,民妇不敢不从,就怕……皇上会失去更多。”
她大胆而且从容,那是因为她看出一些蹊跷。
尉迟肃放声笑着。“好,朕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言。”
笑着,他挑衅地看着墨澈,眼角余光也没过站在边上,暗暗噙笑的三皇弟。
“来人,将墨澈押进大牢。”他突道。
铁凝香脸色瞬变,不解地看着他,再看向身后的墨澈。
不会吧,她押错注了?
“皇上,为何——”尉迟御急声问。
“一个三等奴擅入殿堂,将他拿下,明日再饬回。”尉迟肃懒懒打断他未竟的话,再看向铁凝香。“来人,将常家寡妇带往朕的寝殿。”
“遵旨。”御前侍卫立刻向前,两个抓着墨澈,两个押着铁凝香要离开大殿。
然而,墨澈却动也不动,目眦尽裂地瞪着皇上。
“怎么?不服气吗?”尉迟肃笑眯黑眸。“你可以造次,但是后果自理。”
言下之意,是在威胁他,一旦他有所行动,他会立刻要人杀了铁凝香。
墨澈紧握的拳青筋颤跳。
铁凝香泫然欲泣,暗恼自己竟会判断失误,累得他要被押进牢里。
“常氏,要是你伺候朕开心了,朕会放墨澈走,还会让户部和常家签下一纸合约,但你要是胆敢胡来,朕保证……让你一无所有。”
“我要的是墨澈的清白!”她吼着。
“你没有跟朕讨价还价的资,带下去。”
“君无戏言,你骗我!”
“朕从一开始就没答应你。”尉迟肃敛笑。“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寡妇,在朕的面前,装什么清高?”
铁凝香难以置信。这人竟小人到这种地步!
第十章 定情物
百商宴还热闹着,但皇上却早早离席,留下满堂文武和应邀而来的商贾,热烈讨论着今晚的戏码,推测墨澈已无翻身之日,竟连姘头都教皇上给弄上手。
讨论得太热烈,没人瞧见一抹身影疾如流星窜过殿外长廊,不一会,那抹影子几乎是足不点地,火速来到皇上寝殿之外。
“你来了。”坐在锦榻上的尉迟肃眼也不抬地说。
“凝香在哪?”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理该被押进牢里的墨澈。
“怎么,真以为朕会吃了她?”
“她在哪?”墨澈大步向前,黑眸冷绝。
尉迟肃咂着嘴。“我要宫人将她带到隔壁的暖房,没碰她一根寒毛,犯不着拿杀人的目光看朕。”
闻言,他才总算安下心来。
“看来那常氏真有莫大的能耐,能教你动了心。”尉迟肃哼笑着。
“别把她卷入其中。”
“没办法,谁要她从一开始就介入计划之中?只好借她当棋子了。”
墨澈攒紧浓眉,无法反驳。
事实上,去年宫变一结束,先皇就驾崩了,但却不是死于病症,而是有人下了毒,于是肃推测有人在推动计谋,要让他们成为代罪羔羊。
至于幕后黑手,追查之下发现,正是尉迟御。
就连他会推肃坐上龙椅,不过是因为宫变之时,没能将肃给一网打尽,怕正面冲突会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坐实弑父杀兄的罪名,继而失去民心,他才暂时退让,也为自己博得美名。
当时尉迟御以为就算将兄长推上龙椅,也可以利用外戚的势力架空他的权力,逐步得到皇位,没想到肃也不是省油的灯,直到现在,依旧稳坐龙椅。
后来肃到牢里找了他,和他商议所知道的消息之后,要他在牢里待满一年消除尉迟御的戒心,等到一年一度的奴隶拍卖会,再将他押出牢外,笃定尉迟御会买下他,行使借刀杀人。
岂料,凝香半路杀出,破坏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不需要借用她当棋子,御已经沉不住气,否则成衣坊开幕时,他不会邀你一道前来。”墨澈沉声道:“更不会在一开始,便想要置凝香于死地。”
在成衣坊看见肃时,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刻意在大庭广众拥凝香入怀,让肃知道,凝香对他的重要性。
“他要季辛寅送出百商宴的邀帖,为的就是要朕当众羞辱你,让你心生妒恨而想要造反……想让你动怒,铁凝香是个绝佳的棋子,也唯有做到这种地步,他才会相信。”尉迟肃懒懒地靠在垫上。“朕要是不推你一把,说不准你沉醉在儿女私情里,早就忘了计划。”
“……我没忘,只是希望先将她安顿好。”
“那就让她待在宫里,朕就不信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动她。”
“不,我可以保护她。”
尉迟肃不禁失笑。“不过是个寡妇,已不是完璧之身,只有你才会当成宝。”
“我不在乎那些。”
“她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否则又岂会大方地和朕谈条件?”
“她只是想洗脱我的罪名。”
“那就对了,如果不将禹亲王拿下,你永远没有洗脱罪名的一天。”尉迟肃长指轻敲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另外,朕已经将粲从北境调回,应该近日就会抵达,到时候这事得在过年前一并清算。”
“我知道。”
“还有这个。”他从一旁取来一张合约。“交给常氏,接下这一大笔的订单有得她忙,让你有空和御联络感情,另一方面,户部那边一旦知道朕给了合约,必定会立刻告诉御,朕已经得到常氏。”
放眼朝中重臣,十个中有八个是禹亲王一派,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便要反过来利用对方的势力达成目的。
“……”墨澈垂敛长睫,忖着,今晚过后,肯定又会传得满城风雨。
像是猜出他在想什么,尉迟肃笑得不怀好意。“反正,她早已没有名节可说,况且,要是能够攀上朕,总比攀上你好。”
墨澈拳头紧握。“我和她还是清白的。”
他知道,凝香不在乎世俗眼光,他也不在乎,但是他不能忍受她因为他而必须背负莫须有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