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鸿不禁暗暗点头。北陵部队果然训练有素,这样的小伎俩没有立刻让他们上当,但这只是第一招,接下来……
双掌在鼻前合十,他幽邃的黑眸渐渐燃起火一般的光芒,一阵狂风倏然席卷向那些本已被压制的火苗,风助火势,野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逼得那些正在救火的北陵士兵不得不后退。
眼看火苗竟然蔓延开来,甚至有逼近大营的危险,将领只得派更多的士兵前来灭火。
借着人混乱之时,东野鸿身子一低,潜入敌营。
“散开!”一入敌营,他立刻命令手下。他们虽然穿的也是紫衣,但是与敌人的军服仍有所区别,如果集中在一起,容易被人认出。
而且单独行动对他来说更加方便,而他第一要做的事,就是找到敌军的将领。
就在他只身潜入层层帐峦时,忽然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他的背后盯着他。而且,无论他如何快速移动,背后那双眼睛仍紧紧跟随。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过了一阵子,他听见后面那个人的喘息声。
于是他陡然一跃,攀上一棵高高的大树,然后跃到另一棵大树上,再翻身从树上跳落回营内。这样反覆几次,他已经可以看到后面那个人的衣袂。
果然有一个厉害的高手在跟踪他。如果不先把对方解决掉,他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在众多的敌人面前。
于是他悄悄摸到自己腰间的暗囊,抽出一枚小巧的飞镖,反手射出——
没想到对方不仅避开了他的偷袭,还抽出亮晃晃的长剑,朝他挺刺过来!
情急之下,东野鸿一闪身,窜入一间大帐。
在他冲进去的那一刻,帐内的烛光陡然熄灭,有人低声问道:“什么人?”
这声音威严而冷峻,但奇怪的是,音色柔美,像是个女人。
东野鸿心头一动,顺势摸了过去,说声“得罪”,漆黑的大帐中,他竟然一下子便攫住对方的手腕。
这时身后的那个人也窜入大帐,漆黑的帐内,一片死寂。
“退下去,如果你不想这个女人死的话。”东野鸿被迫开口,这样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是这人跟得太紧,如果不能甩脱,今夜的行动将告失败。
那人声音沙哑的斥责,“放了她!你竟敢……以女人要胁!”
东野鸿微微一笑,反讽道:“在你们北陵人面前,不必讲规矩。你们抢劫进贡东野的货船,行事手段才‘令人佩服’。”
“哼!那是你们东野的说法,你……”
“退下吧。”轻轻三个字,出自于东野鸿钳制住的那个女人口中,“赤多妖,你先出去。”
“可是……”
“我说‘退下’。”依然是平淡的语气,却让那黑影不置一辞的瞬间离开。
东野鸿吃惊不已。他本以为自己钳制住的只是个小婢女,但听她的口气,不仅知道跟踪他的人是谁,而且竟然可以命令这个叫赤多妖的男人。
“你是谁?”
女人却笑道:“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我没有大声呼救,还帮你暂时化解了危机,你若是君子,就该松开我的手,然后告诉我,你是谁。”
“你很大胆!”东野鸿不禁对她产生了好奇。“在军营中,他们居然会带着你这样一个女人出行。莫非你是——”
他故意拉长声音,想引诱出对方的答案,但显然对方不上当,笑着回答,“别问我是谁,你是东野的密探,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刻离开这里,回到东野大营;第二,我叫人来,把你送回东野大营。”两军对打,会夜探军营的,必是敌营之人。
东野鸿不禁挑眉,脸上却没有一丝愠色。“我没听出这两者有多大的区别。我是要走,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选择让我死?”
“我不喜欢流血,也不想和东野为敌,是你们愚蠢的东野皇帝非要发动这场战争,我只能尽可能地想办法让两国士兵少死几个。”
东野鸿强压下心中怒火,冷笑道:“若不是北陵人冒犯东野在先,东野又何必开战?”
“君主想开战,会找很多借口。你是东野人,难道你没问过你们东野的士兵,究竟有多少人想要这场战争?”
东野鸿被问得一怔,却仍强辩道:“东野人是为战而生。”
“那是百年前的东野,现在的东野如果还是一味的劳民伤财,耗掉巨资在战争上,势必会在国力和经济上越来越被其他三国甩在身后。我看,东野鸿这个皇帝实在不怎么精明。这些话你也毋需转达给他,他必定会不服。”
虽然觉得她所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堂堂东野皇帝,怎能向一个敌国的小女人示弱?
“你不会是北陵女皇身边的谋士吧?”他信口开着玩笑。
她沉默不答。
一时静默,才让东野鸿发现手下一片濡湿,换手一闻。竟然是血腥味!“你受伤了?刚才你在包扎伤口?”
他攥住的,应该是她的伤口,而她竟然一声不哼,也没有挣扎。是故作坚强,还是她骨子里本就是个坚强的人?
他探索旁边的桌上,果然有药盒和棉布。借着些微光亮,他草草地帮她包扎伤口。
“女孩子的肌肤该像花儿一般娇嫩。”在这种危机时刻,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和她打趣。“怎么受的伤?该不会白天也参与作战了吧?”
她似乎哼笑了下。“你这个人真奇怪,明明在逃命,却和我这个敌国的人在这里闲聊。你不怕外面的北陵兵马冲进来,擒住你?”
“你刚才已经维护我一次,想来,外面的人暂时不会闯进来,因为这里有你,不是吗?”他虽然还不知道她是谁,却好像很了解她似的。“这世上的女人总是心软的。”
“女人狠起来是你料想不到的。”她故意把话说得恶狠狠的,却惹得他笑了起来。
“我还真想看看我这位说话如此温柔的救命恩人,会怎么狠?”他笑着,帮她在手臂上打好最后一个结,伸手一探,抓住她的肩膀。
“你干什么?”她看出他的企图不轨。
“带你去个更适合你的地方。”搂住她,他不敢从帐门出去,而是抽出藏在小腿处的匕首,割开另一头,带着她窜了出去。
帐外是一片帐群,在他们的身后有许多人正举着火把往反方向跑。
他正思忖是否从另一头绕出这里时,被挟持的女人却笑道:“算了吧,你自己一人要逃跑已是难事,还想带着我一起跑,就更不可能了。”
“和我回到东野,我保证你会过得比在北陵好。”东野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带她走不可。的确,她是个大包袱,可能把他此行的目的完全破坏掉的大包袱,还会威胁到他个人的安全;但是她所说的话却带给他极大的兴趣,即使不带她走,他也很想看清楚她的相貌!
他才侧过身,她竟然像游鱼一样,突然从他的钳制下滑脱开来,然后迅速地退到一片阴影下。
东野鸿大为惊讶,脱口说道:“原来你也会武功!”
“这是教你一招:在战场上,不该轻视任何敌人。”幽幽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挑衅的嘲弄,随之而起的竟是一道尖锐悠长的笛声。
这笛声让东野鸿脸色大变。虽然以前从未听过,但根据传说,只有南黎之笛有这样高亢又嘹远的笛声。他记得当年赤多族曾经从南黎手中拿到这样的笛子,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子手中竟然会有这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