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她身上掉落的手绢,就跟那晚遗留在房里的手绢是一模一样的,角落都绣了龙飞凤舞的龙字……是呀,龙不就是她的姓?
“……了不起,都成了这副德性了还能神游。”
耳边响起娘低柔的冷嗓,金如秀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府中……哎呀,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只要事情一扯上龙静,他就老是在晃神?
但有什么办法,那条手绢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想起三年前初次遇见她时,她的淡漠令他怎么也没办法和那晚的她给连结在一块。
付着,放松了身体,感觉后膝痛了下,他才惊觉自己正被罚着。
金府大厅上,金如秀头上顶着水桶,跪下的膝后还夹了根木棍。
金府大老爷金秀外正在替亲亲娘子于观贞扬风,顺手再斟上一杯凉茶给娘子顺口气。
于观贞喝着凉茶,冷眼看着跪在底下的儿子。
“金小秀,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一会,她才冷声问。
“娘,我不小了。”不要再叫他小秀,好没有威风。
“你有老娘老吗?”
“娘一点都不老,和我站在一块就像妹妹如宝站在我身旁。”金如秀鼓起三寸不烂之舌,颇有乃父之风。
睁眼说瞎话,乃是学习乃父作为的入门第一技。
“你眼睛坏了,还敢跟我嚼舌根……”于观贞被夸却压根不开心,只觉得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样,很欠打!走下位子时,顺手抄了家法,毫不客气地就往他的背上一抽。“娘跟你说过什么?”
金如秀垂着眼,感叹娘真的老了,手劲变轻了呀……
“老娘在跟你说话,你竟然在神游,是嫌我打得不够重就是了,”于观贞吸口气,朝门外一喊。“玉儿!”
门外男子一身月牙白,回头扬起的笑意能融尽冬雪。
“娘。”
“给我打!”她将家法丢给金如玉。
金如玉笑眯眼,手中家法甩得琳琳响,吓得金如秀二话不说放下水桶爬起来。
“爹,救命啊。”真是要让大哥抽他,他大概个把月都出不了府了。
“我不管,谁要你欺负姑娘家。”金秀外老神在在地喝茶,没啥同情心地说。
“我没有!”他喊冤。
“你还敢说没有,我亲眼看到你跟那位姑娘起争执,而后她拿鞋子打你……”于观贞毫不客气地往他额上巴下去。
“对呀,娘,是她欺负我,我脸上还有鞋印!”他指着脸,终于知道那当头并成到底是在忍耐什么。
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笑他,早晚把他绑起来丢进旧金河里。
“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姑娘为什么要打你?”再巴。
“我……”
“我听并成说了,你趁我不在城里,搞垮了两家南北货行,还有一家食堂,混蛋东西,老娘是这样教你的?”
“娘,你先听我解释。”他赶忙握住娘亲的手,不是怕挨打,而是怕娘的手疼,他会心疼。
但在于观贞没看见时,他目光闪过凶狠,决定趁着哪天月黑风高时,把并成埋在桃花源的后院里。
“说。”
“那两家南北货行专卖假货,好比是假燕窝、假的九孔螺,反正就是藏了很多假货再哄抬价钱卖出,像这种恶店,爹说过了,就算官府不查,咱们知道了也要为民除害。”最扯的是,卖假货还敢跟他拚价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观贞看向金如玉,瞧他点了点头,她再追问:“那家食堂呢?”
“窦家食堂根本就是一家黑店,娘,你知道吗,在富阳楼……道香蒸红蟹在秋产蟹膏最肥美时……道菜约莫五斤重,卖价也不过是三两,可是那家黑店竟然卖十两,这不是黑店是什么?”更可恶的是,居然敢讹他,真是活腻了!
他金如秀要是不搞垮他,名字就倒着写。
“龙家油行呢?”
“娘,你有所不知,你瞧见的那个丫头是龙家的二房千金,在外人人都知道这丫头心机深沉,千方百计地要把龙家大房母女给赶出府,像这种状况,娘,你说我能不出手相助吗?”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那丫头先削价跟他竞争,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但话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皆来自于三个月前的那一夜。
他被强了,强大的受辱感让他不得不找机会发泄,没想到龙静身上掉落的手绢,分明就跟那晚给了他十两黄金的恶女所留下的手绢一模一样。
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龙静这恶女,恐怕就是那晚强行睡了他,而且还拿十两黄金打发他的女人;他娘的,他奉献的只值十两黄金吗?
他金如秀是金家二少,不是男娼。
啪的一声,他的额面再次被击中,他不禁颓丧着脸。“娘,又怎么了?我不是都解释完了吗?”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凶狠,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哥?”于观贞低骂着。
看向自己大哥,他真的是有点反胃,很难适应相同的脸老是装笑……副桃花样……不是他要唾弃他家大哥,而是他真的有够虚伪的。
“反正不管怎样,除非对方罪大恶极,否则你都没有权力充当青天审案,况且认识一个人不能只听流言,而是要靠亲眼所见,更要用心体会。”当娘的她只能苦口婆心地一劝再劝,要是真的再劝不听,她就干脆把这小子绑在府里,省得他去鱼肉乡民,显得她教子有多无能。
“娘……我知道了。”既然娘都这么说了,他就用他的眼好好地看,用他的心好好体会,要是一旦确定她就是强睡他的女人,她就准备任他宰杀……这一次他绝不留情。
“姑娘家都是宝,就像你妹妹一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其他姑娘当成你的妹妹如宝一样疼爱?”
“她又不是我妹……”他跟那个大块头八字犯冲。
那种傲慢的大块头,就是要狠狠地挫她的锐气,看她慌看她乱,他才能一吐怨气,不过……今天把她整成那样,瞧她都吐了,身子还不住地颤着,实在也不怎么过瘾,没有半点报复后的快意。
“你!”
“好,我会遵照娘的指示。”他立刻空手接下她的掌。
于观贞稍稍满意地眯起丽眸。“还有,我不准你为难并成,他要是缺了角掉了发,娘跟你保证,我会扒掉你的皮。”
那藏着杀气的笑意让金如秀咽了咽口水,再次确定,大哥好像娘呀。
“好了,抱抱。”于观贞伸出双臂。
“娘……”金如秀不怎么愿意,可是还是乖乖地凑上去,还特地弯下身,让娘亲可以好好地抱抱他。
唉,这真的让人很害羞,可是娘总喜欢这样,他也只好任她抱个够。
“玉儿。”放开金如秀,她立刻转向金如玉。
“娘,你这次到聚禄城看来颇有收获,肤白赛雪的,咱们要是站在一块,人家一定说是姐弟。”金如玉笑眯眼道。
听说侯爷夫人常向宫中御臀讨教一些驻颜之法,还和娘一起分享,让娘一年之中至少要跑一两趟聚禄城。
“你这孩子嘴巴真甜。”于观贞被哄得心花怒放。
金如秀很不是滋味地撇着嘴口
哪有差这么多的,说是姐弟就眉开眼笑,说是兄妹就祭出家法……
待误会澄清之后,金如秀抓着金如玉往自己的桃花源走。
“你这又是在干么,不要又是捅了楼子要我帮你收拾。”金如玉撇开他,迳自朝兽圈旁的凉亭一坐。
兽圈里原本只豢养了一只豹,是他俩还小时爹特地送给他们的,后来他们瞧小豹只有一只太寂寞了,才央求爹再买一只,然后就……子孙满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