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拿这么讨人厌的嘴脸羞辱她。
“你讨什么人情?老子都已经给你一百石的柏仁了,咱们之间不相欠!”凶狠的表情就连妖魔鬼怪也要退避。
“那算是还什么人情,你一条命就只值一百石的柏仁?”这混蛋东西,要是时间能倒转回到那一夜,她真的会冷眼看他去死!
“老子的命当然不只值一百石的柏仁,但你推的那一把就只值一百石柏仁,因为老子没有拜托你,你自己鸡婆,老子也怜悯你,所以给你了那些,那些对我来说是嫌少,但对你来说已经够多了,谢字不用说,你可以走了。”他摆了摆手,像个势利眼正在打发个乞丐。
他一字一句说得再清楚不过,配着脸上可憎的笑意,气得龙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可是时势比人强,她就算动气,就算嘴上争赢了,却对现状于事无补。
所以,她要忍,非忍不可。
龙静忍着气,忍着他的羞辱,试着平心静气地道:“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讨论那一百石的柏仁。”
她咬着牙,把怒气和着字句往肚子里吞。
她是来跟他说道理的,不是来跟这个惑霸一般见识的,如果她随他起舞,那岂不是让爹在九泉之下都感到汗颜。
“不然你还要怎么着?”他神色不耐地问。
龙静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直到整个胸口都是满满的气,她才缓缓呼出,淡声说:“从此以后公平竞争,不再使下流手段。”这才是她今天前来的重点。
她只希望,不要再有恶性竞争,如此一来,没人能得到任何好处。
很好,她终究是忍住了,终于是把来意说出口了。
“哈,咱们是各凭本事,你要是没本事跟我斗,就趁早关门大吉,但你不要怕,老子好人做到底,到时候会高价买下你的油行和榨油厂,还有你也不要担心没了生计,因为到时候,老子会顺便高价买下你龙府的宅院,再好生翻修,心情好就拿来养老子的豹子们,心情不好就一把火烧了。”
瞪着他那嚣张到极点的嘴脸,龙静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怒火烧断了理智线,就见她弯下腰,拿起脱下的绣花鞋,毫不客气地往他额头上巴下去。
同时间,不管是油行内的伙计和并成,或者是隔街远观的人潮,全都吓得退避三舍,想要躲过战火。
“你……”金如秀眉头拢出小山,黑眸爆出火花……张冠玉俊脸扭曲成凶种恶煞样。
他娘的,他要掐死她,真的,如果她再这么放肆,他会把她丢进旧金河里!
龙静却像是中邪了,竟举起鞋,再巴!
金如秀被打得眼冒金星,怒咆出声。“你不要真以为老子不会对女人动粗!”他恼火地扣住她的手腕。
这一握像是有什么东西流窜而过,非麻非栗,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手腕的粗细,那凝肤细腻的感觉,就像是……
“放开我,你这个无赖!”她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抽不开手。
“谁无赖,明明是你先动手的!”他微使劲,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进怀里,正打算要好好地整治她,岂料——
“呕……”
一股温热,伴随着酸味尽数洒在他的袍角和鞋上。
“……”现在是怎样?
金如秀死死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浑身颤得快要失控。
握握……原来气到极限是真的会发抖,这还是他活到现在第一回感觉到怒而生颤的滋味,他记住了,他记住了!
拿鞋巴他,现在又吐了他一身,这是整人的新招?
这女人是非把他搞疯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想看他抓狂?!
然而瞧她吐完,摇摇欲坠的身影,他忍不住出手扶着她。“喂,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差你的丫鬟去找大夫。”
“你不要碰我……”她气若游丝地喃着。
金如秀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她像是随时会倒下,他才懒得管她咧!
“你……”站在这烈阳之下,她竟浑身冰凉,还不住的颤抖着,小脸苍白得吓人,浓密如扇的长睫不断地轻颤着,像只弱小的猫儿,高傲却又惹人怜爱。
莫名的,他心头悸动了下,勾动他从来没出现过的良心。
“放开我!”她像是好不容易凝聚了力气一把推开他,踉跄地往后走。
“你……”什么嘛,他难得有点良心想带她去医馆,结果她却……看着她踉跄的脚步,突地自她身上掉落了一条手绢,他上前拾起要交还给她,却瞧见——手绢的四个角落都绣着龙飞凤舞的龙字。
像被雷打中一般,他呆住不能动,正想再遥上,却见她家的丫鬟和贴侍已经赶来,搀着她离去。
是她吗?
怎么可能……
后头突地传来——“小秀,你在搞什么?!”
他蓦地回头,看见后方一辆马车探出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美颜。
“娘……”
不会吧,娘怎么提早回来了?
他怒瞪向并成,气他竟没提醒自己,他根本不知道娘的马车是什么时候到的。
瞧见并成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他只好怒道:“把那偷油的家伙送回他家,从此以后不准他再踏进油行一步!”
这下子死定了……娘回来得太早了。
第3章(1)
府尹大人的生辰宴,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睦恫城内或附近的达官贵人和富商,掌灯之前大伙全聚集在府内后方的花园里。
金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且还是全家出动。
金秀外带着于观贞和小女儿去拜寿,金家的双生子便在花园里走动,前来祝寿的女眷们莫不对他俩张望几眼,但一对上眼,又全都羞红了脸连忙逃开,聚在一旁小声地讨论。
“咱们是珍禽异兽吗?”金如秀没好气地道。
“忍忍吧。”
斜晚着自己大哥神色自若地勾笑,让一票女眷开心得哇哇叫,金如秀不禁无力地叹口气。他真的是受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女人,不理嘛,又在那边瞧啊瞧的,要是一对上眼,却又一个个羞得垂下眼。
羞什么啊?要真的觉得害羞,就不要那么光明正大地打量男人。
他恼火的瞪去,正巧瞥见莲池畔有个姑娘独自站在杨柳下。
她面对着莲池,仿佛对周遭的骚动不为所动。
这样的她引起他的注意,忍不住往旁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她的容貌。
她,柳眉杏眼,桃腮菱唇,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莲池畔。
他忍不住想,她到底是在看什么,怎会教她看得那般入迷……突地,她唇角缓缓扬起,杏眸缓缓笑眯……瞬间像是春融山头雪,百花齐盛放般教他转不开眼。
他从不知道,原来姑娘家笑起来竟可以这般恬柔可人。
他的心隐隐颤动着,唇角不自觉地勾弯,直到那双敛笑的眼眸对上自己时,他上前,想询问她的名,她却只是淡漠地从他身边走开。
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他娘的,最好是没有看到他,他长得高头大马,眼睛瞎了才会看不见。
可是,从一开始她就对他视若无睹,不知道是在嚣张什么……也不想想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对人笑的,对她笑……是看得起她!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是龙家的二千金。
可是,不管后来再见过她几次,她从没有正眼看过他……次都没有,因为他很注意她……直想逮到机会讽刺她引起她的注意,然而从未实现过,因为她根本不理他。
而,从不理假的龙二千金,怎么可能会是那晚强了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