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榜眼君,你就安心歇着养伤,跟在你身后的魔教教徒们都已被引走了,只要我不放人,思春的教主大人是没法找到这儿来的。”
“如何引走的?”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她自家中带来的一窝信鸽可不是摆好看的,她只是托她那票掮客朋友在江湖上放出不实信息,引得那些教徒改往别处寻人罢了。
“你会这么热心助人?”韩冰狐疑地扬起剑眉, 当下草木皆兵了起来, “难道你又想讹我一笔?”
云侬朝他眨眨眼,心情甚好地与他攀亲搭感, “咱俩谁跟谁呢,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您就别同我客气了。”
“告辞。”韩冰当机立断地站起身,可一转头就被一言不发立在一旁的严彦给严实地堵住去路。
“眼下全江湖大抵都知道你被魔教教主给看上了,那位教主大人还放出风声,不出十日必然会拿下你,将你送进魔教总坛成为魔教第三十一代后宫宫主。”她懒洋洋地端起茶碗品了口茶,再状似感叹地道: “依你逼内伤来看……啧啧,怕是最少得养上一两个月。”
哪壶不开她偏提哪壶?
满心羞愤得只想杀人泄愤的韩冰,一掌重拍在桌上,但因前阵子失血还有深受一内伤的缘故,劲道倒是大不如昔。
“别拍碎我家的桌子,要钱的。”她再三瞧了瞧那张寒霜覆面的脸庞,怎么也想不通那位魔教教主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浑身隐隐气抖的韩冰一手抚著作疼的胸口,在严彦的目光示意下重新坐回原处,满心不甘地迎上云侬那双好整以暇的水眸。
“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我从不会平白救你。”说起每年她最期待见到的人,八成就是这个三不五时常迷路的路痴兄。
废话,他太清楚这女人敛财的本性了。
他冷冷一笑, “你以为这回我还会乖乖任你啃得不吐肯头?”
“你说呢?”她笑靥如花地一弹指,一柄凉凉的软剑即自他身后如鬼魅般地窜出来,轻巧巧地搁往他的脖子上。
“你能再无耻点吗?”韩冰瞪了身后那位无良的同行帮凶一眼,再转过头来瞪向教唆的元凶。
她轻耸香肩, “目前,受伤的你正寄人篱下,你该早早有个认知的。”
“什么认知?”不就是她强买强卖吗?
“强权就是真理,还有我家的屋檐特别低。”云侬咧嘴朝他一笑,大大方方地自袖中取出一纸契约搁在桌上,“阁下这回的寄居费用就照老规矩写在上头了,请。”
韩冰听了她的话后,苍白的俊脸上先是因恼怒而不住地泛红,就在他定睛瞧清楚那张她所书的寄居契约文书后,霎时又由红转黑,再逐渐变得铁青……严彦自他身侧看过去,只见江湖上以一派清冷风姿迷倒众家闺秀与侠女的冰霜公子,此刻俊颜万紫千红,好不热闹。
韩冰的嘴角抽了抽,心口被那价码蟞得气不打一处出来。
“云姑娘这门独到的生财技艺,这些年来还真是锻炼得无比老练毒辣,硬是半两银子皆不漏捞,不知云姑娘可明白, 自古以来女人所该懂得的本分即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死要钱的女人,怪不得她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迟迟嫁不出。
她不痛不痒, “喔,我缺德。”
“你……”
云侬将早已备好的笔墨递过去, “签了吧,在你伤势痊愈前,我保你平安。”外加贞操无虞。
“你有那本事?”真要这么简单,他这些日子来又何须为了躲那位魔教教主而躲得上天下地?
“在你伤愈之前不被找着,这点把握自然是有。”碧绸老人的威名可不是空穴来风的,那让严彦不惜费以万金购来的阵式,自然是物超所值,只要他们将家门一关,任凭魔教教主武功再高再风骚,也休想踏进她家半步。
第3章(3)
“伤愈后呢?”韩冰厉眸微眯,总觉得她的话里隐隐藏着陷阱。
摸摸鼻尖, “那你得跑勤快点了。”谁让教主大人眼下正四处撒银子寻情郎呢。
咬着牙问: “你不会是打算在我伤愈后,就反手把我的消息转卖给那个魔教的无耻之徒吧?”
“怎么会?”她笑得甚是无辜纯良。
韩冰一双寒目死死地盯着她……为了银两,别人他不敢说,但眼前的这女人绝对会。
想当年他就曾因不小心伤了严彦一剑,而被这女人硬是牢牢记恨上了,日后哪怕他再谨慎再当心,他还是着了这财迷掮客的道,迷迷糊糊地与她签下那劳什子卖身契,若不是他及时自迷药中醒来,他差点就被人给捆上船卖至南海捕鱼去了!
云侬泰然自若地享受着他的眼刀,“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就别同这区区保命小钱锱铢必较了,要知道你可是杀手榜上的榜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冰霜公子,别失了您的胸怀与气度, 日后若不小心传了出去,不但是会让人笑话,恐还会雕零无数颗武林少女的芳心。”
韩冰黑着脸,语气更是怏怏不快。
“胸怀气度一斤值几文?”任凭杀手这一行再吃香,也都被她每年一度的海削给削薄他的银袋了。
“就是。”从不视金钱如粪土的严彦,看戏之余还深有同感地添上一句。
云侬没去理会这两个同行对金钱的执着程度,她相当爽快地点点头, 当下即不再强人所难。
“也成,那您就准备移驾到魔教去统领后宫、凤仪教众吧,今早我才翻过黄历,这个月有不少好日子。”卖了他,她不但可狠赚魔教教主一笔,还可省了大笔医药费,何乐而不为?反正卖一单也是卖,剥了他的皮她照样能再卖上一单。
韩冰蓦地大大挂下了脸,不情不愿地取过笔墨书上名字再按下指印,瞧她乐呵呵地将那张契约文书收进袖子里,不掩贪色地朝他摊出一掌对他勾勾手指头。
掏光了他身上所有银票后,搁在他脖子上的软剑立即被严彦给收了回去,云侬哼着轻快的小曲,快乐地移步出了客房去准备财神爷的午膳,只是不过多久, 当她捧着托盘再次进到客房里时,韩冰更是深深觉得这回自个儿又上了一次贼船。
他指着眼前看似淡而无味的清粥, “在下付了天价,伙食却是如此?”
“客随主便。”她将粥碗推至他的面前,再置上一碟酱菜, “您瞧我生得像是洛阳酒家的大厨,还是严彦长得像是宫廷御用厨神?”这位病号他还想吃什么酒肉大餐?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破身子。
“钱你都坑哪去了?”他忿忿地扫她几眼,蓦然觉得她家的屋檐似是一年比一年修得还要低。
她无奈地两手一摊, “姑娘我家计甚艰啊。”
听了她的话后,立在一旁的严彦, 目光悄悄落至她的身上,默然心思百转千折了许久,他拉起谈好买卖的云侬走出客房。
在与她走至廊上时,他定住了脚步问。
“一定要收留他?”
“此乃不得不为。”云侬也知道他素来很讨厌有外人来打搅他的生活。
“咱们不必赚他的钱。”真要差钱,那么他便再做几笔买卖就是了。
她摇摇头, “这不只是银两的问题,况且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同行。”
“你与他交情很深?”严彦语气中泛着浓浓的酸味。
“能深得过你吗?”她送他一记白眼,也不给他什么误会的机会,“虽说我不是什么行善之辈,只是不救他,难不成让他往后在江湖上见你一回砍你一回,或是见着我就狠狠找碴?要知道,他已是被魔教教主逼得拘急跳墙,再加上他又受了伤,为了他的颜面,他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