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先去药铺一趟。”快走至街尾的马车停放处时,她摇摇他的手提醒。
“你病了?”
“不是,有备无患而已。”
家中都已有了无人可破的阵式了,她这是想为谁备上?
因她而堆积了满腹疑问的严彦回到家后,还来不及找她解惑,就被她叫去一块整理起客房,然后又与她一块裁剪起包扎用的纱布。
“记得,今晚别那么早就歇下。”将一切准备好,又至后院收了一只信鸽后,云侬即对他交代。
“为何?”
“到时你就知道了。”她神情愉悦地向他再道, “对了,子时过后,你把外头的阵式解了放个客人进来。”
客人?新家还住不到一日就有客人登门?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一如云侬所料, 当晚就在刚过子时后不久,果不期然真有名不速之客前来他们家的大门前拍门。
拉开大门应客的严彦,在手边灯笼的烛火照映下认清了来客的面容,接下来,他便与来客双双僵着身子定立在大门里外,两两持续地干瞪着眼,大有隔门对峙相看到天荒地老的态势。
云侬的声音自宅内远远传来, “木头,别看了,把咱们的榜眼君请进来吧!”
高居杀手排行榜第二顺位的韩冰,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深夜黑不择路地奔逃至深山野林处,好不容易终于找着个可暂时歇脚的民家,却没料到, 当这看似简陋的民居大门一开,随即敞开了另一处天地。
他先是瞪着大门里的华屋美院,怎么也想不通这之间的变化由来,而后他挪过眼,满心不痛快地瞪着眼前不对盘多年的同行兼某人帮凶。
“居然在这儿也遇得上你们……”
“你大可滚远点。”对于来客,严彦还是数年如一日的死人脸。
往里头等了好半天的云侬,走至院中盯了韩冰身上被血染污的衣袍一会儿后,及时打住了这两位同行间的无限含情对视。
“又不是不熟,进来吧,把门带上。”
只可惜犹豫着该不该踏进门里的韩冰,与压根就不想迎客的严彦,两人皆没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照样以无声的目光在暗地里你来我住得好不热络。
她淡淡撂下一句警告, “再不把门关上,不怕魔教教主找到这来吗?”
当下大门处人影迅疾一闪,携着满身伤的韩冰飞快地跟上她的脚步步入屋一内,而还杆在大门边的严彦,则是不情愿地照着云侬事前的吩咐,重新合上外头的阵式,不再放人进来。
做完这一切后,严彦带着一身的寒意站在厅里,看云侬将早就备妥的热水与纱布交给韩冰,并指示面上几无血色的韩冰得快些将受创严重的胸口先行止血。
“他又惹了什么麻烦事?”
“有位不长眼的高人看上他了。”云侬扔开一条已沾满鲜血的布巾,再取来另一条新的重重按压在韩冰胸前
“何人?”
“魔教教主,向云琛。”她款款对他道来江湖上的最新八卦要闻, “日前教主大人放出风声,指名要咱们的榜眼君荣任他的后宫正妃。”
一直默默任人处理伤势的韩冰,听了登时激动地抬起头大声怒吼。
“那个有病的疯子!”
“你怎么知道?!严彦一把按下一脸杀人样的韩冰,接过云侬递来的金创药,毫不温柔地洒在韩冰胸前那一道斜横而下的剑伤处, 当下疼得韩冰咬牙切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然也没有不能上吊的梁。”她向韩冰致上十二万分同情的目光, “您辛苦了。”这家伙的祖坟八成是冒了青烟吧,这年头杀杀人也会被魔教教主看上?太不容易了。
韩冰愤恨地咬着牙,一想起前阵子他是如何中了计,在向云琛那男女不分的登徒子手下败下阵, 以及他是如何逃过大批魔教教徒的日夜追捕,他毫无血色的俊容更是青白阴森上三分。
“再让我见着那无耻之辈,我非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不可!”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那个姓向的竟敢将他当成是女子之流?
严彦边帮他包扎边送给他毫不委婉的三字。
“就凭你?!就连当今武林盟主宗泽,都尚且不敢正面与那位喜怒无常的教主大人叫板,他这排行榜上的第二杀手,也好意思大言不惭?
不待韩冰继续怒焰冲天烽火连三月,云侬边向严彦打着暗号,边担心韩冰恐怕会被气得内伤加剧。
“好了好了,那位教主大人再无耻再贪恋你的美色,他也没法找到这来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的歇下了。”再让他这般气下去,只怕他还没入主魔教后宫就先羽化登仙。
韩冰红着眼侧首瞥看向她,未及开口,就先一步遭严彦给点了睡穴,再一把被他给扛至客房里去。
安顿好韩冰,也细细打理好那遍布全身的刀剑之伤后,严彦两手环着胸,不满地站在床边瞪着这个莫名其妙又跑来他家的老主顾。
“为何要收留他?”
云侬一手握着拳,眼中金光乍现好不闪闪动人。
“为了咱们家日后的买菜钱。”为了建小山庄买阵式,严彦身上的钱差不多都花光了,而她,长年为他购买那些武功秘笈,剩下的余钱她预估也只够他俩衣食无忧个几年而已,往这等情况下,她非常非常有必要,另行开拓居家意外财源。
“啊?”
她搔搔发,一脸的快意, “真好,又可以敲他一顿当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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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夜里天色太黑,我走错路了。”
严彦极度怨恨地瞪着这名打扰他与某人卿卿我我、甜甜美美过日子的不速之客。
“你年年都走错。”究竟要到何年这家伙才能改掉他路痴的坏毛病?
前些日子失了不少血,眼下面色仍旧苍白如纸的韩冰,说着说着更是一脸的悔不当初。
“我不该逃来这的。”哪儿不好跑,偏撞到这个财迷掮客的家来?想也知道那女人定又会和往年一样, 同他玩那什么杀鸡拔毛的索恩手段了。
“需要送你一程吗?”严彦扳扳两掌,非常乐意将他给踹出家门外,来个自生自灭、贞节自理。
话说不速之客韩冰,在昏迷了两日醒来后,身上的刀剑伤早已被处理好,重创的内伤也已被人调理过了,于是今儿个一早晏起,他便与严彦齐齐坐在客房里,继续默契十足的大眼瞪小眼。
云侬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至他俩身边,对于他俩的不对盘,早已练就视而不见大法。
“敢情救了你还得让你对咱们挑三捡四?”她搁下药碗后便挑了一处坐下, “快趁热喝了,既然阎王爷家的大门早已关上不纳新客,你就少成天白着一张脸吓唬人。”
低首瞧着这碗黑糊糊的汤药,韩冰兀自在心中抗拒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顺了她的好意,可就在他喝了一口后,愁眉深锁的他不禁要问。
“你还在记仇?”都几年前的事了她还记得这么牢?当年他也不过是差点害得严彦是第三的身分外泄,她就每见他一回就恶整他一回。
“怎会呢?您多心了。”云侬笑咪咪地道,乐得看他俊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在一块儿。
怎不会?这碗又黑又浓稠的汤药都快熬成酱汁了,她要不要再公报私仇点?
韩冰将心一横,一鼓作气喝完那碗苦涩的汤药,而云侬则是满心痛快地瞧着他那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再慢条斯理地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