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的路程本不算多远,却说什么也无法赶到。
眼看大军存粮日益减少,身为主帅的岳云飞忧心仲忡,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尚旗,今日我巡营对,发现士兵们一个个脸上都没有精神,显然已对此战没有信心。失去信心的部队,如何能得胜?”岳云飞叹口气地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撤军吧。往回撤到五十里的方州,那儿地方足够大了,里少可以容纳一、两万的人马。”
“殿下,我今日收到一封加急密函。”郭尚旗将手边那封已经拆开的信函递给他,“方州……只怕已在敌军手中了。”
他大惊失色,“怎么会:方州的守将蔡天翼不是陛下特封的守天侯?陛下在我出征之前,特意和我说,其他人未必靠得住,但蔡天翼年轻时是一员晓勇猛将,可以一档十,方州在他手中,至少可以再守位一年,这才过了多久……”
“方侯爷是员虎将,但是前夜被人刺杀了。方州群龙无首,所以……”
岳云飞咬着牙根说:“敌军这是连退路都不给我们了。这一趟,只怕是回不去了……”
“殿下不必如此悲观。京城方圆八百里的地方毕竟还在我军手中。我有一条突围之计,若能达成,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
郭尚旗沉声低语的内容,让他眼睛一亮,“真的?”
“此计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殿下请不要声张。”郭尚旗虎目凛凛,“也许两军胜败,就在比一举!”
南阳山的另一侧,苏县。
一个看来五、六岁的男孩子提着一盏红灯笼,瑞瑞跳跳的跑进一间挂着“将军府”匾额的大宅之中,一边跑一边叫道:“娘。你看这盏红灯笼好看吗?”
内院走出一名少妇,容貌清丽,滇怪道:“冉儿,谁准你到外面乱跑了?”
那小男孩笑道:“是欧阳叔叔给我买的。”
少妇一愣,“欧阳哗回来了?他人呢?”
“和爹还在后面,说要等什么人……让娘先和我吃饭。”
少妇叹气道;“你爹心中只有他的大事。”她神色忧愁的伸手拉起儿子,回了内院。
此刻,在将军府的墙头上,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院中的动静,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郭尚旗。
他费尽心思才查出敌将首领在占领苏县之后,将本地的将军府临时改成指挥大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替进府内,希望能藉此一搏,抓住敌首,扭转战局。
但在看到刚才那名少妇的时候,他皱紧眉头,似是看到了久违的熟人。
等了好久,四周一片安静,也不见任何人再走进来,于是他翻墙而入,如一只退捷的豹子,悄无声息地逼近后院。
后院内,只见那少妇坐在小院的石桌旁,拉着小男孩的手,谆谆教侮着,“冉儿,你记住,无论在这世间遭遇了什么坎坷,都不要自暴自弃,无论任何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隆,也都不要怨天尤人,更不该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一个人既然活在世间,就应该心胸宽大地活着,如果一天到晚只活在仇恨之中……那这几十年岂不是都在为了别人而活?”
小男孩仰着头,专泣地望着她,小声问道:“娘,你是在说爹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爹?”
“因为爹说,娘最不喜欢他打这场仗……娘一直都不高兴。”
少妇叹了口重重的气,“是啊,但你爹明知我会不高兴,却还是要打。男人如果想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依人姊姊也有和我一样的烦恼。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倏然,院中落下一道人影,少妇惊呼一声,一把拽住男孩的手,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护着。
她质问道:“什么人?”
“故人。”那人沉声说:“孝感公主应该不会已忘了在下吧?”
那少妇正是已经为人母的易微尘,她惊诧地瞪大眼睛,好半天才认出对方来,“郭捕头……哦,不……听说您已经做了兵部尚书了还是公主的驸马。”
“叫我什么都无所谓。不过看到你在这里,我便可以确认反贼之首是谁了。”郭尚旗昂首道:“当日陛下仁慈,放走了楚澜光,为何他今日恩将仇报,将苎萝搅得不得安宁?你也是苎萝人,更是苎萝的百姓,难道你为了攀咐权责就不惜践踏兄弟手足般的同族人吗?”
“别拿大帽子压我家微尘,她胆子小、性子好,但也不是你三两句话就能说动的。否则,我们这几年的夫妻不是白做了?”
他缓缓转身,只见身后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多年不见的楚澜光,另一人是一袭黑衣的瘦高男子,因为站得略微靠后,整个人都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但那人宁静雍容的气度,却是黑暗也无法遮掩的。
郭尚旗心念一动,冲口说:“莫非施南国的陛下也大驾光临了?”
那人缓步向前迈了两步,黑夜中那双堪亮如星的眸子,幽深又锐利。
“苎萝皇帝已无人可用了,所以连你这位兵部尚书都成了刺客?”
现今施南的皇帝朱世弘嘴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歪着头看他,“不过这样也好,如今苎萝国能打仗的没有几个。今日生擒了你,那个无用的太子岳云飞就必死无疑了。”
他哼了声道:“你们不必得意扬扬。我苎萝就算再无人,这里终究也是苎萝的土地。朱世弘,你以一国帝王之尊,亲身犯险,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施南吗?”
朱世弘朗笑地说:“我到苎萝,只是为了要给楚澜光捧场,看看这场热闹到底如何结局。这苎萝国,我向来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郭尚旗一挥手,一支响静带着烟火冲天而起,火光之下,他冷冷地回道:“现在,我芸萝大军众将士已知道这里是此次战局的关键,很快的大军中的晓勇将士就会倾巢而出。哪怕拚掉上万人马的性命,也要把这里荡平!”
易微尘听了花容失色,但是再看向自己这边的两个男人——怎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朱世弘回头问:“楚澜光,郭尚书出了狠招,你要如何应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他对着郭尚旗做了个鬼脸,“你以为就你会放烟火吗?”他对着儿子说:“冉儿,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上元灯节!”楚澜光的儿子名叫楚冉龙,今年刚五岁,生得可爱,最是聪颗。
他兴奋的跑到父亲的身边,摇晃着父亲的臂膝,“爹爹不是说了要给冉儿看烟火?”
“是啊。刚刚你不是已经看到了?还没看够啊?”
“没有!”楚冉龙扁着嘴指着易微尘道:“其实娘也喜欢看烟火的。”
楚澜光遥望她,微微一笑,“是啊,你娘最喜欢看烟火,今天爹就为你娘送上一次最好看的烟火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火筒,放在地上,打着了火摺子后点燃了引线,霎时,如七彩火树一样的烟火从烟火筒中喷射而出。
楚冉龙拍着手笑道:“真好看,真好看!娘,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烟火了!”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对候,将军府外到处燃放翅了盛大的烟火,色彩缤纷、火光斑斓的烟火从将军府开始,纬延燃放至少十几里,仿佛这座小小的苏县城内所有的烟火都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郭尚旗恶狠狠地瞪着在面前笑得极为张狂的楚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