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上浇油地说:“你们大军之内早已有了我们的奸细,所以你的行踪我们都了如指掌。今晚你想出奇兵反攻,可是现在你的人马怎知道哪个烟火是真,哪个烟火是假?”
朱世弘也叹气道:“我就说苎萝皇帝身边没人了嘛。郭尚书还是郭捕头的对候固然寻人破案有一手,但说到行军打仗,一可是要看天赋的,更要在战场上磨练一番。你凭着和公主的裙带关系爬到尚书之位又有何用?还不如多读几本兵书。”
郭尚旗猛然抽出腰刀,换持距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易微尘,大声一喝,“楚澜光!要是不想看到你老婆血溅当场,你就立刻投降!”
楚澜光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笑嘻嘻地说:“郭尚书,你对苎萝的忠诚向来令我敬佩,你追捕犯人的本事也让我挺忌惮的。只是这一而再、冉而三地拿女人做要胁,是不是太丢脸了?真搞不懂,岳云霓当初连我们英明神武的朱二皇子都不肯嫁,到底是为什么居然肯
答应嫁你这样的人?”
易微尘低声说:“郭大人,我和公主虽曾是主仆,但公主待我如姊妹般亲密,她必不乐见你今天这样对我。”她不想郭尚书一时冲动而枉送命,更不想丈夫因自己出事,只盼能动之以情,双方各退一步。
“公主若知道你跟着叛贼一起残害她的国家和父兄,可说不准会不乐见!”
她咬着唇,回道:“那……我就只能对不起她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劝楚澜光,固然是不愿他活在仇恨中,也是不愿辜负别人待她的好,她不只一次思考过万一面对这样的两难,自己该如何是好,最终仍只能痛苦的做这决定,因她绝对不能负了夫君。
郭尚旗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他的印象里,易微尘是个识大体、有原则的人。云霓也时常在他面前说起易微尘的好。
可是,他们两人都看错了,易微尘竟然是这种人……
番外之篡国终点(二)
转而盯着楚澜光,“好吧,看来你是不在手你老婆的性命了。我在出征之前已经向陛下许诺,若是不能得胜而归,宁可杀身成仁,以命报国!”
他回望着他,“你死不足惜,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带着微尘一起死,你那位拚命保护的太子殿下,又由谁来护卫?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这一刀砍下去,岳云飞的头颅不会晚掉半个对辰!”
郭尚旗咬牙切齿道:“楚澜光,你的身世陛下和我说过了。纵使他当初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别忘了,他终究是你的父亲,太子殿下终究是你的亲弟弟!”
他讶异地瞪大眼睛,“岳郁庭违这么隐私的事情都和你说了?看来他是不想你活着回去了。”随即他又一笑,“这话像他的口气,他好像也曾经这么和我说过。但是他下手杀我和我娘对:心中可没有这样的话。我等了二十多年,为的就是看他失去他处心积虑得到的这一切。”
“郭尚旗,你有过执着吗?如果你有,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一直不肯放手。要我放手,除非他岳郁庭死在我面前。”
郭尚旗瞪着眼,似是知道自己与楚澜光达不成任何结论。他心情沉重地微一失神,忽然手腕一麻,手竟然握不住刀了。
他大惊,又见眼前人影一晃,易微尘已经脱离了他的钳制,被楚澜光笑眯眯地抱在怀中,站在了十几步外。
而耳畔,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幽山响起,“我若是你,就不会做徒劳的反抗。”
欧阳哗!他怎么如此大意?竟忘了这个死敌!朱世弘身边最厉害的第一高手不在身边,必然是早有算计!
楚澜光拍着胸口长呼一口大气后,哈咯笑道:“欧阳,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亏得你看懂我的手势,也幸亏你有这么一身神鬼难敌的轻功,才让咱们郭尚书又栽了一个大跟头!”
郭尚旗长叹一声,丢下刀,对楚澜光说:“我等着看你后悔的那一天。你即使报了仇,也不会快乐。”
“郭尚书说的对。”这一夜,易微尘在房内小声对躺在自己膝上的楚澜光说:“这么多年了,你心中的执着始终根深蒂固,无论是谁都说不动你。我也认了,你到哪去我便到哪去,可我怕你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一点都不会快乐。”
“你和我说了七年的道理了,嘴皮子不会疼吗。”他笑味咪地仰着头看她,忽然伸了手将她的头拉低,嘴唇贴在她的唇上。“你不觉得我比岳云飞更适合做皇帝吗?”
“我不知道你们谁更适合,我只知道你在抢属于他的一切。太子殿下也许有地方不及你,但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不该为你们父亲的罪过承担这一切。”
楚澜光伸了个懒腰,“明日两军就要决战,我一会儿得去找朱世弘商议作战计划,等我明日活捉了岳云飞,你再把你的话说给他听,他必定会感动的。”说罢,他站起身,打着呵欠推门出去。
出去之前,他似是听到身后响起了轻微的叹息声。
微尘,这个善良的小女人,永远也不能理解他心中深植了二十多年的恨到底有多刻骨铭心。
复仇,几乎成了他的人生意义和追求。
但是,当他心愿得偿的对候,他真的会心满意足吗?
这个问题,他也问了自已七年……
楚澜光一路沉思着走进前厅,欧阳哗和被俘的郭尚旗都不在这里,只有朱世弘独自一人坐在大厅之中。见他一脸沉思地走进来,一眼便看穿他的心事。
“怎么?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会动摇?”
他哈咯笑道:“谁动摇了?今日抓住郭尚旗,就是踢掉了眼前最大的绊脚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兵临城下了。”说着,他又坏笑道:“郭尚旗和欧阳哗还真是一封冤家。上次欧阳哗抓了他,又放了他,郭尚旗也不说感恩。看欧阳哗待会儿怎么收拾他。”
“郭尚旗既然已经是驸马了,当然不能随便动他。”朱世弘冷笑,“但若是抓住了岳云飞……你有没有想过,要怎样面对他?我看……明日之战你还是别出阵了吧。”
“你怕我下不了手杀他?”楚澜光哼了声,“他这个太子之位本来可是我的,就算我不希罕承袭大统,也容不下他。”
“看你说得恶狠狠的,我还不理解你的心思吗?”朱世弘轻蔑地笑道:“这些年,你的心早就被易微尘软化了。如今再加上个冉龙,我倒要看看,你明日怎么下这个狠手?”
他乌黑的眸子盯着楚澜光,又说:“父皇那么多年的韬光养晦,以只喜风花雪月的形象掩人耳目,就为了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苎萝拜服在施南的脚下。
“而你可知我又为何没有贯彻父皇的遗愿,直接吞并苎萝?便是因为你是个懂得执着又知道何时该清醒的人,而你我为了自己的目的,都可以不择手段,义无反顾。依人不许我和你兄弟反目,所以我愿意与你朕手统治这片天下,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岳云飞被龙军围困在山谷中,整整一日一夜。
当天色昏暗,夕阳的残辉照进山谷之内时,最初被困时的震惊和恐惧已经渐渐平息下去,他对着前方不断撤退的残余部队苦笑道:“苎萝终究还是要毁在我的手上吗?父皇,儿臣……实在是太无能了。”
他手中紧握的长剑一直在微微颤抖,身边的护卫们不停地劝他,“殿下,先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