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在怀里!”那男孩大喊道。“好心人,我刚有见着,他从妹妹那里抢了弥给的元宝后,把一个藏在怀里了。”他对韶明说。
“原来如此。”韶明朝男孩点点头,向酒楼老板道:“你敢不敢拉开兜儿,让大家瞧瞧你是不是藏了元宝。”
事情要闹翻了,景冲和此时却意外地镇定下来。他谨慎地注视酒楼老板,以防对方上前动手。
围观的开始叫唤老板证明自己的清白,给他们一大两小难看,殊不知酒楼老板正满心后悔自己为何要将其中一个元宝顺手放进怀中。
“我真的不会跟你们计较,走吧!”他还在假慈悲。
那男孩已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先踢了酒楼老板的小腿一脚,然后用力扯开他的衣襟,一枚银元宝当场掉了出来。
全场一片哗然!
“唉哟!”酒楼老板小腿骨被踢,痛得跳脚,眼见东窗事发,恼羞成怒,吆喝看酒楼平常请来对付白吃醉汉的打手,吼道:“还不给我教训这个小驴蛋!”
景冲和很快伸臂护住身后的两个孩子,同时想要拉住韶明。酒楼老板边吼边不忘地上的元宝,正要弯腰去捡,韶明竟挥手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笑道:“你才是大驴蛋呢!”
这一乱,场面整个炸了。
景冲和被突然间躁动的人群一下子推离了两三个人远,混乱中只见韶明飞快夺回两个元宝塞给小兄妹,然后推他们逃走,而她自己则往反方向跑。群众则是强悍地挡住好几个为虎作伥的打手,不过还是有两三个追了过去。酒楼老板捂看鼻子,看看那早已跑不见的小兄妹,有看看打手追着的韶明,随即满脸怒气地也跟看打手追去了。
景冲和好不容易奋力挤出乱烘烘的群众,韶明已经不见人影,他还是赶紧朝那个方向跟了过去。
流看鼻血的酒楼老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一条死胡同中,看到韶明站在里面,他满肚子火,不知自己雇来的打手怎么不见了,只晓得他要揍死这个坏事的姑娘!
他大步上前,拳头抡得老高,韶明却不躲不闪,睑上只是好整以暇地含看一抹微笑。
然后,她眼底一寒。
“……哼。”
她冷哼的同时,响起了“喀答”的一声。
酒楼老板不晓得是怎么发生的,在拳头快要打上她的睑时,他亲耳听到,也亲眼见到自己的手骨断了。
“啊——”他痛得杀猪般地叫着,抱住自己扭曲的手跪了下来。
小巷内不知何时多了数名打扮成百姓的禁卫。韶明居高临下地看看酒楼老板,笑盈盈地道:“在送去衙门前,把他另外一只手也折断。”
让禁卫去处理,她不管身后又传来更凄惨的吼叫,从容地走出那条胡同。
午膳时被那右宰相一搅和的不痛快,现下完全消散了。正想到处再逛逛,却见有人朝她直冲而来,正是刚才巧遇的景冲和。
还有追兵吗?怎么一睑严肃?仅见景冲和朝她越跑越近,完全没有准备停下的迹象,韶明一回神,赶紧低声喝道:“住手!”让禁卫别过来。
才收声,下一撰景冲和就奔至到她面前。他快速地一把捉起她的手,毫不迟疑地拉着她继续往前跑去。
“欸?”韶明困惑地给他拉着。
从小生长在深宫禁苑之内,父皇国事v忙,不是能常常见看,金枝玉叶的她,身旁围绕的是柔顺的宫女、是碰都不敢碰她的侍卫,出生至今,竟是头一回这样被人粗鲁地拉着跑,而且这人还没头没脑的。她注视看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景冲和拉着她,直冲进一条偏僻的小巷中才停下。背靠看墙,他气喘吁吁地看看外面,确定都没有人追来,安全了,终于松口气。
“景冲和,你名为冲和,是性情平和之意,可吾总见你十分冲动啊。”而且明明是个文弱书生,竟也敢来揽和。韶明同样喘看,不过感觉十分有趣一睑笑意地调侃他。
一点也不好笑!景冲和瞪着她。
“你……”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韶明问。
那才是他想问的!景冲和不禁有点生气,说道:“你贵为女皇,怎可没带侍卫便出宫,还如此乱来?”他真是不敢相信!刚才那场混乱里,要是受伤了怎办?所以他担心地追来。
她既然是女皇,怎么可能没带侍卫出宫?韶明知道他天真,也不解释,只说:“景冲和,你抓痛吾了。”
“咦?”景冲和这才发现自己还捉着她的手,赶忙放了。“失礼了。”他脸红道歉。
韶明注视看他泛红的双颊,半晌,道:“你老是将吾看待成一个姑娘。”所以睑红害羞,接近她时表现得束手束脚。
闻言,景冲和更是面红耳赤,道:“你……你本来就是一个姑娘。”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公子。
他说的,是极单纯的一件事。可是对于身为女皇的韶明而言,她没有想过还有人会这样看她。
说不出是什么,韶明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于是岔开话题道:“你说吾乱来,吾见义勇为又怎么不对?难道你要吾见义不为?”
听她草他说过的话来反驳他,景冲和心里一叹,说道:“你跟我怎么会一样?不管怎么说,我是男人,被打了顶多贴几块膏药,你要是被那些壮汉抓了,那多危险!”
她明明做了件大快人心之事,却要被这书生教训。她怎么可能被抓?那些人连她一根头发也碰不看。韶明自己不跟他解释清楚,却仅撇过头,道:“吾不讲了。”
听她有点赌气的意味,景冲和微怔。她不仅无理霸道、喜怒无常、让人烦恼,还十分任性。
忽然间,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其实降下的是细雪,但热闹的城中人多暖和,飘落时便化为水了。
他们刚好站在一段石檐下,可以躲躲雨,不过,走不了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景冲和心下叹息,想打破这无言的状态,便说道:“你为什么出宫?”先前的一番争论,已经让他忘记该称呼她为今上了。
韶明故意不讲话。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才说道:“吾本就会微服出巡。老是坐在宫里,怎么能知真正民情?”虽然京城也不算全部民情就是了。
言下之意,这不是第一次了。听她先前跟酒楼老板说话时,流畅地转换自称,应该是很习惯了。景冲和心忖。
真是太危险了!他忍不住觉得乱来,可想一想,她出发点是好的。
“你做的是好事,你有善良的一面……”给那小兄妹元宝,站出来打抱不平,都是好的。救了他一命也是。
……那又为什么要罢默好官呢?
韶明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吾善良?吾刚让人折断那酒楼老板的双手,眼也没眨过。”
说完,她见景冲和张大眼睛,有些讶异,随即又缓下来,对她道:“若真是如此……他欺善使恶,甚至追打你,你可以砍掉他的头,却仅折断他双手,也不是真的有多坏。”那酒楼老板触怒的是当今国君,怎么说也是杀头之罪。
韶明又不说话了。不知怎地,她心里又怪怪的了。
坐上帝位时,她早有觉悟。要做大事就不能怕人议论,即使大臣说她坏,她做的事是正确的就足矣。而就算帮助百姓 ,百姓也不会每个都喜欢她。
“…你不是不满吾?现在又称赞吾了。”她哼一声。
景冲和默然片刻,道:“你曾救过我一命,可能弥会做错,但是不坏。今天,我也是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