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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是。”

  几个奴婢赶忙应声,玉昙立刻和桃红架着快昏厥的桃白离开,祝嬷嬷福了福身也赶紧退下。

  房内瞬间静默,窦月芽赤着脚站在他面前,殷红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华与刹突觉闷透了。“坐下。”

  “是。”她像是听话的人偶,乖乖地在圆桌前坐下,长发披散,只着一身洁白中衣,衬得她像朵清雅小白花,看似易折,实则坚韧。

  华与刹定定地注视着,审视着她。面容不变,依旧是惹他厌烦的盛兰,然而那隐藏在娇弱底下的倔脾气,他算是领教了。

  一会午膳端上桌,六菜一汤,口味皆清淡,蒸白鱼馏红虾,芙蓉坎蛋等等,其中味道最浓的只有粉签羹。

  玉昙利落地布着菜,见华与刹扬了扬手,她立即停手,略微不安地看了窦月芽一眼,快步离去。

  “不是饿了?”看着未动筷的她,华与刹语气不善地开口。

  “王爷没有吩咐,贱妾不敢动。”泪已干,斑斑泪痕在小脸上横陈着,更显楚楚可怜,可那语气却是倔进骨子里。

  “……贱妾?”他低低笑着,自顾自地动了筷。“别再踩本王的底限。”

  “不敢。”

  他冷冷抬眼,命令道:“吃。”

  她动了筷,像个被操控的木偶,听着指令行动,然才吃了几口,她突觉喉口像是被什么束紧,教她猛地瞪大眼。

  这是一种前兆,再熟悉不过的前兆……不要吧,她才在庆幸这身体青春无敌,让她不用戴眼镜也可以看得很远,可没想到这身体竟和她原本的身体有相同的毛病!

  扩张剂,给她扩张剂!她四处张望却只见古色古香的摆设。

  完了、完了,忘了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哪来的气管扩张剂……那束紧的感觉扩散,胸口开始发闷,气息开始紊乱,吸不到空气让她不住地咳着。

  手中的筷子掉了,她连要撑住自己不倒都难,眼看就要坠下椅子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撑得四平八稳,抬眼望去,不知他何时来到身后,已经着手替她把脉。

  把脉有用吗?她苦涩笑着。也罢……反正待在这里也孩子是被这家伙整治,不如死了算了,她至少拥有自由……

  “卓凡,回本王院落拿祛恶丸,派人将城东的顾大夫请来。”华与刹脸色微变,把脉的指往她的手腕一压。

  “痛……”她虚弱喊着。这人是怎样?不是知道她病了吗?好歹看在她是个病人的分上,送她一路好走,别再给她苦难行不行?!

  “痛才好。”他一手按着,腾出另一只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床边。“来人,准备一盆热水和一壶热茶。”

  守在门外的玉昙闻言,立刻拉着桃红前往厨房。

  “靠在本王身上。“他坐在床上,让她靠着自己坐躺着。

  “不要……“她挣扎着。天晓得她是什么居心?她刚吃过苦头,才不会轻易再相信他。

  “你要真出了事,本王就让玉昙陪葬。”

  闻言,她委屈的红了眼眶,无力地往他怀里躺。

  这人真的是恶霸得紧,就非得这么欺负她,就连死也不成全她……她忍着喘不过气的不适感,听着他在耳边喃道。

  “慢慢地吸气。”

  她脑袋发胀发昏,很疑惑他是否真知道她的病状。她也知道该慢慢地吸气,可是却很难做到……气息一慢,胸腔就窒闷得她不住地咳,让她更加地喘。

  蓦地,轻柔的力道拍着她的胸口,缓解着她的喘和咳。

  “慢慢来,没事。”他说着,一手拍着,一手按压着她腕间的穴道。

  窦月芽更疑惑了。那么温柔的嗓音真的是出自他的嘴吗?一刻前不是还冷酷无情地责罚桃白胁迫她吗?为什么又突然帮起她?这般温柔……太温柔会让发病中的她变得更脆弱,泪腺更松弛。

  “王爷。”卓凡在外头轻唤着,不敢进房一步。

  “交给丫鬟。”

  适巧玉昙和桃红端来一盆热水和一壶热菜,便一道接了药瓶进房。

  玉昙进房,见主子脸色死白地瘫软在华与刹怀里,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是赶忙倒了杯热茶,再将药瓶递给他。

  “盛兰,张嘴。”他柔声道,取出一颗药丸凑到她嘴边。

  她乖乖地张嘴,但那药丸一入口,又腥又臭,教她忍不住欲呕,他赶忙捂住她的嘴。“不准吐出来,嚼一嚼吞下去。”

  她不住地摇头,泪水挂满香腮。

  “吃下去就能稳住脉息,要不你干脆用吞的。”他接过玉昙递来的热菜,吹凉后再凑到她嘴边。“热茶再慢慢地吞。”

  她闭上眼滚出更多的泪,忍住几次呕吐的冲动,终于将药丸吞下,啜着他喂的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很好,先忍着,大夫就快来了。”说着,拉起被子替她盖妥。

  窦月芽泪掉得更凶了,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哭得这么惨。人在病中总是脆弱,可是这泪水也太泛滥了吧。

  “还很难受?”

  那温柔的低喃,令她感觉仿佛自己就住在他的心尖上,好像她优点风吹草动,痛是加倍感染着他,教他的嗓音这般充满怜惜,这般催化她的泪。

  他不是华与刹吧?何时换人了?欺负她连回头确认的力气都没有就是了。

  “别怕,本王在这儿,饶是阎王也不敢要人。”

  那狂妄得连神佛都没看在眼里的霸道口吻,教她不禁苦笑。

  是他,没错,没换人。也许温柔只是她的错觉,生病的人总是容易出现幻觉。

  她径自解释着然而说也奇怪,胸闷和呼吸困难的症状,没再恶化,甚至还有稍稍好转的迹象。

  没一会,武赐三把大夫给请来。

  顾大夫把玩脉,拂着花白长须道:“王爷处置得极好,这已缓解了王妃的急症,但还是得服上几帖药治本,然而王妃的喘症会发作并非因为气候冷热交替或吃了不该吃之物,许是这段时日天热吃得少,底子虚再加上内心焦虑,又突然大怒大悲所致,这点王爷得要多加注意。”

  华与刹轻点头,要武赐三送大夫顺便照药方抓药。

  顾大夫所言,他心底明白。肯定是先前将她逼得过头,才会教她喘症发作。

  明明这般娇弱,体内却像是蕴含了无限的力量,企图与他抗衡……她算是他见过的姑娘家里头,个性最剽悍的一个。

  垂眼睇着她,饱满的额底下是秀雅柳眉,长睫微颤着,极丰润的唇微启,脸色惨白得可怕。

  她刚刚筷子一掉,身形摇摇欲坠时,他想也没想地动了起来。这对他而言,不曾发生过。

  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尽管他想知道她身上的秘密,想知道死而复生的她到底是谁,但她要是真遗憾而亡,他反而能伪造成他人谋害,好让定国公更加信任他,日后助他发兵。

  可是,那一瞬间,他不假思索地救她。

  为什么?他不知道,只发现他不想就这样失去她。

  本来面对盛兰的面貌,他没有什么特别感受,然而当她初醒时那轻漾笑容的模样,她抱着与剀的柔情悲伤,莫名骚动着他,仿佛触动了什么,教他也想要拥有同样的神情,只属于他的。

  而她,本来就属于他。

  大手抚着她发凉的颊,感觉她微颤了下,心头升起被抗拒的不满,还未开口,适巧玉昙已经端着熬好的药入内。

  他接过手,闻了下药味,浅啜了一口,像是确认什么,才徐徐地将药给吹凉。

  “喝药。”

  虽然听到那近乎命令的口吻很火大,窦月芽却已经没力气和他争执,她现在只剩一口气,能不能活就得看大夫的医术了不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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