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理由够多了吗?
这样的她,不该是他的情妇,而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情人,他孩子唯一的母亲,他唯一的妻子。
唯一的妻子。问题是,他已有了一个妻子。无法再给她这“唯一”。
恐怕这也是他无法说出口的问题。
他知道他应该告诉她,只是他说不出口。
一个有了妻子的男人,还想有情妇,对他而言,这是不该有的丑陋事。而他多希望事情有所不同。
他能怎么对她说?抱歉,宝贝,我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
该死!天杀的命运。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有可能“爱”上某个人,而且是疯狂的爱上。那他就不会……
说这些已经太迟。
他不能失去杰。
杰在床上翻转个身,她醒了。“里奥?”
“我们该走了。”里奥走到她身边,倾前给她一吻。“回旅馆再说。”
☆ ☆ ☆
回旅馆的途中,里奥告诉若洁发生的事。
“不太对劲,他们已经藏藏躲躲这么久,等到你出现的时候,华玫瑰竟回来了?你想,你那位朋友会不会被……”
“我想徐福不太可能会杀了他。”里奥冷静地说:“如果是一个很善妒的男人,或是脾气很差的人,也许。可是徐福这个人,太会算计,他杀了殷格没有好处,只能毁掉他的买办业务。别忘了,他曾要他的姨太太陪我上床,就这一点,我不会说他有多在乎女人。”
“可是他那么急着想找回华玫瑰,甚至不择手段。”
这让里奥想了一会儿。“这我倒不能否认。”
“所以,玫瑰是不同的,也许他十分爱她。我认为在找回你朋友之前,我们不该那么放心。”
里奥点点头,在沉默中回到饭店。
“有任何留给我的讯息吗?”他先绕到柜台前去问,希望殷格能主动联络他们。
“有的,先生。”柜台员递给他一个信封。
里奥立刻打开信封,掉出一枚便士,同时附着一张短签。
敬启者:
你的朋友,现在安全的在城南一栋寓所内。请尽快带他离开中国。
上面还画了张简陋的地图。里奥当然不再耽搁,他和若洁重新招了辆车,往上海旧城区处赶去。因为里面所附的那一便士,里奥相信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是友不是敌。
旧城区十分的混乱,可说是大杂烩,一个人想躲在这样的地方不被找到,是轻而易举的,若非有这张地图,他们真的得费上好大功夫才能找到殷格。
当他们开门后,发现鲍殷格醉得像泡在酒池三天三夜一样时,心中同时肯定他们及时找到他是对的,否则,他们找到的可能是他的尸体了。醉死的,可想而知。
☆ ☆ ☆
鲍殷格没有打算把自己的命葬送在中国。
他灌那么多酒,只是因为清醒时太痛苦。他无法面对自己被玫瑰欺骗,以及自己还深深爱着她的事实。
有整整三天三夜,他没有概念自己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语?只知道他醒来后,一名陌生的女子坐在他身边,看护着他。
“我在医院吗?这儿是什么地方?”他很自然的问,眉头因为头痛欲裂而紧皱。
“你不在医院。这里是礼查饭店。如果你没有用酒把自己灌得烂醉的话,你就不需要皱着眉头说话了。你喝下去的酒内所含的酒精,八成替你的五脏、六腑都消毒一遍了。”
“你又是谁?”他气愤她那张状甚愉快的脸,更刺激了他的痛苦。
“你先吃点东西吧!我想你需要食物比需要我的名字重要,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三天?现在是几号?”
“今天是四号,我们是在一号下午找到你的。”
他眯起一眼。“我们?”
“你的朋友卫里奥和我。”
听到里奥的名字,让他松下口气。既然里奥在这儿,他不必紧张。他看着女子手中的托盘。“我没有胃口。”
“你一定要喝点汤。”她坚持。“假使你不自己动手,我可以喂你。”
殷格不悦的瞪着她半天,可是她并没有退缩。“好吧!我喝点汤。”
一旦他开始进食,他就发现自己是真的好久没有进食了,胃都缩紧了,喝汤时兼带着胃痛。可是他欢迎那种感觉,起码确知他还活着。
吃那一餐花掉他仅剩的力气,用完餐,他昏昏沉沉地再度睡去。
当他再度醒来时,在他眼前的是卫里奥。“里奥。”
“你这小子。”里奥给他个结实的拥抱。“终于醒了。”
里奥是他的好朋友,也像他兄长。每当他需要朋友时,里奥就在那里。
“很高兴看到你。”
“去你的,我可不能说同样的话,你样子糟透了。你究竟是在瞠什么浑水,小子?”
殷格为他粗鲁的话笑了。“我猜我是真的看起来很糟吧?”
“已经比我刚刚找到你时要好多了,我以为你会醉死在那里。”
那种选择对当时的他来说,并不坏。“相当糟呵!”他给自己一个酸酸的笑。
“我听说了。”里奥遗憾地说。
“什么?华玫瑰回去的消息吗?”殷格叹口气,推开床单。“简直是场噩梦,像由云端掉落到地面。”当他踩到地上时,才看到站在门边的小姐,“这位是?”
里奥招手让她走上前来。“这位是杰。杰,这位就是我的好友鲍殷格。”
“很高兴见到你,鲍先生。”
“杰?你是位小姐没错吧?虽然你的头发不太寻常。”他握着“杰”的手说。
杰给了他可爱的一笑。“我是女的,虽然我的头发不太寻常。”
“很高兴见到你。”他放开手。“或许我们见过了,我觉得很眼熟。”
“是啊,这两、三天,有几次你醒来时是我坐在一旁的。”她扶起他边说。
“你是护士吗?”
“护士?”她笑着。“最近我的工作蛮多样的,有当小弟、清洁妇,还有一项不太合宜的提议。不过,是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护土。”
殷格听不太懂。可是里奥向他摇摇头,暗示他不要继续问,他这才注意到里奥和这位姑娘间有股古怪的气氛,似在逃避着对方,却无法不去注意对方。
算了,他自己的问题还不够多吗?
“告诉我们,你和那位华小姐,是怎么一回事?”里奥等他坐到沙发后才问。“还有,那位徐买办呢?”
徐福,他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徐买办这个人?”
“知道?”里奥露出苦笑。“就说,我不幸有机会见到好了。”
“真的?我和他也只有几面之缘。”
“你和那位小姐分手,不会和这位徐买办有关吧?是不是他找到了你们,终于把她带走了?”
“不是。若是那样,我不会灌醉我自己,我会在这边讨论我该如何救回我的玫瑰。”
“你的玫瑰?”里奥吹了声口哨。“你真的喜欢她。”
“是啊,不然我会闲着没事和她躲一星期吗?我爱她,我要娶她。”
“那么……”
“她是个间谍。她一直为这边的革命党工作,她只不过是为了要张通行证所以才想要我带她走,她根本不爱我。”
“……原来如此。”里奥当然明白他的心情。“你叫她离开的。”
“没错,现在她回去了,我也可以摆脱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女人。”殷格恨恨地说。
“我想你一定很想回去吧?”里奥摸着下巴考虑着。“我可以弄几张票……”
“你们两个等一下。”那位姑娘“杰”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