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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回永宁请我吃喜酒的,结果新娘子竟得动手劫来,这不打紧,劫人嘛,也不是没干过,是说你都抢到手了,别人追来,你抱着女人只管跑不就成了,还赌那个气干什么?”

  “就咽不下那口气嘛!秋娘她……她不理咱了……”哀痛啊。

  “她真不理你,你就挑别朵花去,就不信无花可攀。”

  “不成的不成的,除了秋娘,咱谁都不爱,我的小心肝、小宝贝儿啊……你走吧,别理我,让咱慢慢枯死……”

  隐在暗处的男人颤了颤,抖掉满身鸡皮疙瘩,顺道抹了把脸。

  前头忽传动静,有谁正与值班守夜的差人说话,没多久,脚步声靠近。

  衙役执烛火领路,将夜来的访客领到最里间的囚室。

  八成暗暗得了不少赏钱,那名衙役笑嘻嘻摆好烛火台,不罗嗦半句,把场子留给访客便退下了。

  “你、你……是你!姓穆的——”一口气都快提不上来的罗大莽乍见伫立在牢房外的情敌,瞬间起死回生,势若疯虎般扑腾而上。

  他十指快把铁条掐烂,訾目欲裂。“老子咬死你……咦?咦咦?!”鼻间钻进一股既熟悉又叫人无比眷恋的食物香气。

  穆容华将食盒放下,揭开盒盖,慢条斯理端出几碟菜。“秋娘托我送来的。”

  罗大莽原本怒至极处,谁料,极处却无端端开花,开得灿烂夺目,简直是从无间地狱飞飞飞,飞窜升天了。

  他未及出口的咆哮生生噎在喉头,双目死死瞪住几碟菜,真要瞠裂。

  突然——

  “夜半往大牢里送吃食,这活儿穆大少没吩咐底下人办,竟亲自走这么一趟,真令人动容。”那略哑嗓声揉进几分嘲弄。

  穆容华陡抽一口凉气,背脊一凛。

  他倏地起身,回眸,左右迅速张望,隐在暗处的人终于徐慢走至微光中。

  他再次看到珍二那张笑笑的、意绪深沉的面庞。

  游石珍慢吞吞又道:“然事反必有妖,怎么说,穆大少此举都有那么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儿,没安什么好心啊。”

  穆容华当下有股冲动想吹熄一旁烛火。

  万万没料到早有人潜藏于此,他有些骇住,面上表情一时间不好掌控,而所立之地偏偏是最亮的所在,不利于他。

  然真把烛光灭了,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明白告诉珍二,他怕他。

  “珍二爷这么想,怎么瞧,都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回话时,静沉沉的,仿佛那暗黑角落里再窜出什么庞然大物来,他亦作寻常。

  被轻浅回剌一句,游石珍挑起单边眉,尚未再出招,牢内的罗大莽此时回过神,啪啦厉响,腕间手铐应声碎裂,他探手抢进一碟又一碟的菜肴,筷子也不用,五指一抓便往口中塞。

  “莽叔,你也等我问个清楚明白嘛!”口气好无奈。

  “珍爷珍爷,不会的、没事的唔唔……”嗯嗯嗯。

  “……是秋娘的拿手菜,全部都是,珍珠丸子、青玉镶肉……唔唔……”用力吞咽,都感动得流泪了。

  “还有红烧蹄膀、茶油片鹅……全是功夫菜,全是咱爱吃的,秋娘心疼我啊,到底是心疼我的……呜呜……就算真要毒死我,咱罗大莽都甘心情愿!”

  游石珍十指紧握了握,又想仰天长叹了。

  至于穆容华,今夜亲自跑道么一趟,一是替杜丽秋送食盒,二是欲替自个辩驳,想将误会跟牢里的莽汉说开,只是万万没料到会多出一个让人头疼的人物……

  珍二。

  这令事情变得更棘手。

  不如……先退吧?

  避其锋芒实为上策,他不想再生事端。

  二话不说,他转身就走,虽未带走衙役为他备上的烛火,步出大牢时倒也没磕碰到什么东西。

  深夜探监,隐蔽些为好,离开后他转进小巷,自家马车正等在另一头。

  只是步进巷中没多久,他颈后寒毛竖起,那尾随而来的人故意引他惊惧似,没怎么掩尽气息和脚步声。

  背后微热,有人贴近!

  穆容华骤然转身,那人欲抓他肩头。

  他肩胛往后一拉,闪得惊急,随即举起双臂拆挡对方接连如雨下的招式。

  腾、伏、脱、挡、架,严守再严守,突然逮在一个空隙,他反守为攻,一手取对方咽喉,一拳击其胸央。

  糟!

  甫察觉对方是故意让门户大开引他上勾,已然不及。

  他双腕立时被拿住,随即被一股气劲往后推压,身背遂紧紧抵在冰冷墙面上,后脑勺猛地一磕,痛得他低声抽气。

  “想不到穆大少的小擒拿手练得颇有火候。不错不错,手法拆解起来,是比咱们家秀大爷顺溜,啧啧,可惜力道差了些。”珍二笑嘻嘻的,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促狭神气。

  “二爷溜进衙府大牢、似有密谋劫狱之嫌不说,此刻还藏在暗巷,夜袭善良百姓,真当永宁城是你游家把管,没王法了吗?”被牢牢架住,穆容华也不再做困兽之斗,他身长没珍二高也就算了,主要是体型,对方精壮巨大,虎背劲腰,一身皮骨如铜墙铁壁,断非他这种薄秀身板能与之较真的。然身手不能比,嘴上岂能饶人,总要刺个一句、两句,好修补修补受创的自尊。

  对穆大少,游石珍内心是有激赏的。

  如他这般斯文清润的公子爷,能在他手中走过那么多招才被制住,算了不起。

  当然,在内劲拿捏上,打一开始他就使不到三分力,不然早将穆容华一举钉在巷墙上,何须过招。

  他一再惊吓这位大少爷,牢里一次,暗巷偷袭再一次。

  他存着恶心捉弄,穆容华吓是吓着了,唇颊几无血色,气息明显促急,但眨眼间,眉宇又落回淡定颜色。

  他嘴咧得更开,白牙森森,横在对方颚下的粗臂略略加重力道,迫得那张雅正俊脸不得不抬高。

  “永宁城倘是游家把管,我的人还会下大牢去吗?”无辜般眨眨眼。“至于溜进牢里守着,不就是心疼咱家莽叔嘛。”叹气。“世道这样乱,偷鸡摸狗、男盗女娼之辈都能说自个儿是善良百姓,那牢里乌漆抹黑的,难保不出乱子,不好好守着,咱叔要被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

  一个随便运劲就能扯裂手铐的壮汉,能被谁欺负了去?

  穆容华暗暗磨牙,费了好大功夫才掌住表情。

  速战速决方为上策,多纠缠无益,他尽可能平心静气问——

  “二爷架住穆某不放,还想怎么做?”

  游石珍不答反问,“这官司还告不告?”

  “秋娘说告,穆某陪她告到底,秋娘说撤,自然也轮不到我追究。”

  “我那还没嫁我叔的婶子正在气头上,穆大少可别乘机火上添油,说些不中听的。”他盯紧那俊颜眉目,忽而笑开。“此时阁下眼神灵动,瞧起来嘛,唔……像在腹诽我又拿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我有无说错?”

  穆容华再次咬牙,咬得牙根都有些生疼。

  然而,疼的哪里只是牙根,他被制住的腕处以及受压迫的喉间,皆一丝丝抽痛着,明知珍二故意为之,又岂能示弱地露出痛苦模样?

  “二爷可以放手了吧?”淡然问。

  游石珍又盯住他好一会儿,终于肯松开他的两腕。

  穆容华以为接下来喉间的压力会跟着撤下,岂知,那力道不减反增,猛地重压,仿佛下一瞬就能扼断他的颈。

  珍二的面庞突然放大,鼻尖与他仅差毫厘。

  他望进游石珍眼底,不见无辜神色,不见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光,只有某种描述不出的意绪在闇黑中张扬,很狠,极认真,冰冷,但无比、无比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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