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一角的重量仍未离去,手依旧抚摸他的发,动作轻柔,像怕弄碎了他。
不是四哥,四哥没这种手劲、没这种耐心。
指掌很有力,却矛盾也温柔、羽绒般细微……是八哥?
“八哥,去陪无双啦,我这模样哪儿都不能去,有心想乱跑,也做不到。你明早过来,我还是这姿势、还是赖在床上……”
话,在张开双眸的同时,句尾中断。
他就这么地,与那对深湛色蓝瞳,对视,呆呆地,眨也不眨眼。
如果,是幻影,也该要消失了,他并没有……多思念惊蛰。
所以,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可是,“一下下”了很久、很久,幻影还在,穿梭于发内的手掌,同样没挪开。
螭吻终于惊觉,哥哥们提防着的、千叮咛、万嘱咐,一见其出现,就需喊破喉咙,大声求救的“坏人”,闯入龙骸城,踏进他房内,正坐在床边!
“小九。”惊蛰喃喃轻语,宛若叹息。
只需要扬声喊出“惊蛰”,立即会有数不尽的人,挤入这间房,擒拿恶徒。
螭吻却没有喊,抿住唇,维持卧姿,动也不曾动。
眸,始终注视着惊蛰。
完全没料到……惊蛰会来,螭吻不知如何反应。
什么惊吓、什么恐惧、什么仇恨,螭吻全都没有。
什么想念、什么期盼、什么悦乐……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听见惊蛰低唤,一遍遍的“小九”,一如自己每回犯错、撒娇、任性时,惊蛰便是这种声调、这种语气、这种的……
宠溺。
“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要的?”
他只能做此猜测,才能解读惊蛰在这儿的原因。
除此之外,其余理由,螭吻想不出来。
是了,一定是如此,他对惊蛰仍有些许用途,还没榨干……
“你直说,我给。我的肉?我的骨?我得脑髓?或者,心比较补?五脏六腑,要哪个?”螭吻的语气,像身处市集之中,与人商讨买猪前腿好?抑或是后腿?猪心睢也新鲜,来一颗吧──
他神情豁达,不见惶恐,肩轻耸,又道:“反正,这具身体,有七成是你喂养大的,你辛苦找来的食物,让我吃、让我补,不正准备养嫩些,才方便吃吗?”
虽然,养得多肥多嫩……似乎不见成效,起码,能长到今时今日的模样,惊蛰功不可没。
不,说错了,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惊蛰的,他算是……剽窃吧。
若真的要还,他没有异议,尽管拿回去吧。
啃个干干净净,不留点残渣,也好。
能化为惊蛰骨血,另一种方式生共存,也很好。
惊蛰不答,唇笑,眼神却因这番话,融了几丝黯淡。
“你客气什么呢?我都豪爽允你了,或是……你要调酱?沾着酱,滋味比较好些……柜里有‘七味酱’,你从陆路人市带来给我的,你可以去拿。”螭吻努向左侧的紫玉石柜,要惊蛰自行去取。
惊蛰还是没动。
“不会吧?你……要我自己去抹好酱,再送到你嘴边,方便你张口就吃吗?”
这位大老爷,有没有这么懒?!
成了龙,整个尊贵起来了?!
螭吻不想争执,吁口叹。
“好好好……我去。”去把自己弄得可口,再乖乖回来,“伺候”大老爷的口腹之欲。
螭吻缓慢且笨拙支起双臂,要由榻上爬起,动作像个龙钟老人。
才起身,脚未沾地,就给另道力量往后扯,落入铁膀之中,缚锁。
沈嗓,熨贴在螭吻耳边,热息灼灼:“我要的,你都给?”
“我这不是要去沾酱了?”还怀疑呀?
螭吻边答,边想挣脱缚抱。
闻言,惊蛰低低笑了,笑得螭吻……毛骨悚然。
下颚突然被挑高,迎向落下的唇噬,攫戾鸷猛。
一手钳制在喉,一手没入襟口,掌心的热,触及微凉肌肤,如冰遇火,令螭吻一颤,咽喉瑟缩。
本欲挣扎,又不禁依,因为惊蛰体内……有他的如意宝珠?
每一条龙,追逐着宝珠,依赖着宝珠,宝珠能安抚龙心,让龙化怒为喜……是这原因,他才对惊蛰的怀抱,眷恋不舍?
下一瞬,眯眸承受索吻的螭吻,瞪大了眼──胸前乳珠遭到拧抿,于指节间,轻轻滚动──他终于惊觉,惊蛰的意图!
很明显的,无论惊蛰来意为何,此刻,沾酱吃他之前,打算先剥光他“吃”一遍。
哪有人这样?吃鸡肉之前,还先奸鸡一回?!
掺无人道!泯灭人性!
“唔──”
他在惊蛰嘴里抗议,但无效,换来更深凿的侵入、占领。
试图抓住胸口作乱的手掌,可惜,螭吻的腕力,连参娃也赢不过。
像水草一样软绵的手,阻止不了惊蛰,更被迫领者去撩戏自己的身子。
“你、你给我住手──”
好不容从嘴下逃出,拉开一丝丝距离,螭吻吠着,原本透白的脸颊,血气充斥,两腮鲜艳。
素薄的鲛绡衫子,三两下剥离身躯,赤裸的背,填满惊蛰胸口,方才肆虐舌瓣的唇,转移阵地,烙上后颈。
力道毫软,咬得螭吻抽息,嚷着疼。
然下一刻,又是舌尖热软的抚慰,舔着,摩挲着,唇密密啄吻。
这般痛与快慰,交替,重复,一路蔓延,随惊蛰扳动他的身姿,来到螭吻喉头、下颚、鼻梁、眼窝,再吻回他嘴里……
手贴紧腰侧,轻轻厮磨,描绘精瘦线条。
难以想像,男人的肌肤也能这般细腻。
仿似最上等鲛绡,滑着掌心,爱不释手。
螭吻痒得想发笑,又强忍住。
现在根本不是笑的时候!,笑,就输了!
可是惊蛰实在恶质!
明知道他怕痒,受不得挠,还故意……专攻痒处!
用粗糙的指腹,带茧的指节,以及热得烫人的掌心,在他身上撩乱,害他缩着身子也不是,扭腰去闪也不是……
摆明他越扭,越有反应,惊蛰湛眸里的色泽越深浓。
想躺着装死,不动、不挣扎,学一块木头,惊蛰也不损乐趣,越摸越往下,越往下,越禁忌……
“你不要太过分──”
“喊大声些,你一喊,所有人都会冲进来,杀我泄恨。”惊蛰瞅向他,眸里有着试探。
螭吻立即抿住嘴,清楚惊蛰所言,全属事实。
只要扬声,父王和哥哥们,还怕不飞快现身吗?
惊蛰一人,对上八只龙子……不死,也残。
“快遭他“不轨”了,竟还担心他的安危”──螭吻对自己十万分不齿。
惊蛰却从螭吻脸上,看见令他满意的反应,眉与镶起笑意。
“不想见我被你哥哥们所伤?”
螭吻别开脸,不回答。
“舍不得?”惊蛰语带逗弄,唇来到耳垂边,问着,吻着。
装作没听到,哼。
第9章(2)
“可身体忍不住哆嗦,耳朵好痒!”
“你,舍不得我。”
“没有!”不要再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啦!
“小九,你舍不得我。”口吻,一遍比一遍越发笃定。
“没有──”否认,一次弱过一次。
“小九。”
又是这种软绵的喊法,好似他有多珍宠人一样。
“你够了!”螭吻以为自己是咬牙切齿地说。
可声音离了口,更似哀求,求他住口,求他不要再唤他。
明明就不喜欢他,干嘛叫得那么亲匿?!
明明就不喜欢他,干嘛又夜闯龙骸城,真以为他哥哥们会手下留情?!
明明就不喜欢他,干嘛吻他、抱他?!
太恶劣了!
他真的想干脆大喊,管他会喊进谁来,管他会有什么下场,管惊蛰会被揍成啥模样──
冲出喉头的,却不是求救,不是高嚷,只是一声好浅、好浅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