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得到他极具诚意地求和,可是,有必要向她解释这么多吗?
“我说这么多,你还不懂?”他无奈叹口气。
他明示加暗示,把话说得这么白,怎么她却像木头一般?
“请大人明示。”她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愿意把心思放在猜测上头。
“十九娘,不……怜儿。”
听他这么亲昵的唤她,夏取怜心底一颤,抬眼瞅着他漾满笑意的眸,为他的改变又迷惑又心慌。
不能否认,她对这张脸没有招架之力;不能否认,她没有自己想的无动于衷。
“先前,咱们之间有许多误解,不过既然是误解说开便是,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他突然顿住,略略回头,无声咂嘴,改口交代,“下个月,宫中举办开朝大庆,有他国使者会入宫庆贺,我恐怕有断时间无法回府,等我忙完,咱们再好好聊。”
夏取怜的心被吊得老高,但他这个始作俑者却突然喊卡,正当她不解欲问时,却听到脚步声,朝门外望去,是二夫人带着几个丫鬟从小径走来。
是因为二夫人来,他才打住话?
那他……到底要说什么是不宜让二夫人听到的?
“二娘。”
她兀自发愣之际,潘急道已走出门,迎向牧慧娘,她也赶忙跟着出门问安。
牧慧娘笑睇两人一前一后到来,待发现后头不见半个下人,她不禁脸色微僵。“大人,已是掌灯时分,该用膳了。”
“可不是,正打算找二娘一道用膳呢。”潘急道扬笑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要找怜儿一道用膳……你该知道,那于礼不合。”
牧慧娘话说得温婉,可潘急道岂会不知道她在暗示他不该和“世怜”走得太近。但听在夏取怜耳里,她径自解读为这朝代礼法严苛,男女本不该同桌用膳。
“当然,我找十九娘不过是想确认她身上是否有伤。”潘急道笑着回答,一边搀着牧慧娘离开,走了几步突又回头朝她眨眼。
夏取怜目送他们一道离开,好半晌回不过神。
“夫人,你怎么站在这儿?”碧落梳洗完毕,赶忙要来服侍她,却见她披发站在外头出神。“虽说雨已经停,可夜风不止,夫人该再搭件衣裳才好。”
夏取怜置若罔闻,人就像是被潘急道那道临别秋波给定住了。
那眼神好淘气,仿佛两人直接再无隔阂,而且他刚刚频频解释,也不难听出有示好之意,那欲言又止的话语,透着些许不寻常,就好像是要对她说……
“夫人,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染上风寒了吧?”碧落被她瞬间翻红的脸给吓了跳,拉着她急往屋里走。
“不,不是,我只是……”她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在对她告白……
一桩没有讲清楚说明白的告白悬在夏取怜的心中,教她心神不定。
然而,他早已声明有要务在身,根本无暇回府,再加上她手边的工作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她只能将心思压下,打起精神应付工作。
但一得闲,她便忍不住想——
她喜欢的是他,还是把对Boss的感情投射在他身上?
怎么会这样?光是一场暧昧不清的示好就教她患得患失……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心痛得无以复加,为什么转眼就又能爱人?
不可讳言,她的心思被那个男人牵引着,打从相遇开始,她的眼就追逐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而让她遗忘失去Boss的痛,可这是爱吗?
她被自己搞迷糊了,理不清这一团乱的心绪。
庆幸的是,工作上的一切皆完美进行着,多少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手提包一上市立刻大受欢迎,原因就在,手提包不但美观,也比时下其他携带东西的器具来得实用。
南北货铺子的优惠打出名号,再加上手提包的上架,几乎让铺子挤得水泄不通,天天门庭若市,不过几天,手提包就已被抢购一空。
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夏取怜于是前往迎春阁,询问所有花娘,要是无意转司舞伶的,全都可以除籍从良,到潘府工作。
询问过后,有的不善女红,有的基于现况而无法专职,夏取怜毫不勉强,带着有意愿的花娘和丫鬟回府,全力赶工,勉强应付了目前市场所需。
到了隔月初一,她结算南北货铺子的账目,没想到盈余竟高出以往数倍,开心之余,她又把每人应得的红利,一一分配。
“十两银子?”拿着手中的银子,丰艳难以置信极了。
“会不会太少?”夏取怜低问,又赶忙道:“我计算过了,咱们现在卖出的包有四款,两款走高档路线,因为材料成本高加上铺子人事,一只包大约赚二两银子,所以……”
“可我只做三只包而已,那应该只得六两吧,”这些日子,她努力习字学数,简单的加减她已会算。
夏取怜笑了笑。“可是你提供了这么多好创意,当然要有奖励呀。”
丰艳好半晌说不出话,眸底有着激动的泪水,可唇却是勾得好柔好媚。“这是我头一次自己攒了银两呢,而且十两……远比我在府里的每月花度多上许多。”
夏取怜本来扬着笑意,但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微愣。“丰艳,你每月花度就连十两都不到?”太奇怪了,她记得大人说过,府中所有小妾一月花度就要五百两。
丰艳顿了下,睨了眼其他人,才低声道:“以往你总会苛扣咱们的用度。”
“我?”夏取怜嘴角颤了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不是夫人,夫人每个月的花销也没有十两银。”碧落忍不住替她辩白。
“那会是谁?”其他小妾问道。
“还能有谁?”碧落小小声地说,不敢指名道姓,就怕替自己招来麻烦。
夏取怜想了下。
府里掌管内务的是二夫人,虽说她也只是妾,但凭着辈分最高又是接养潘急道的后娘,俨如当家主母,自然每个月花用都得经过她。
是她?她真会这么做?
显然也都想到这上头,大伙噤声不语,没了刚刚领饷银的欢愉。不想大伙的思绪集中在此,夏取怜又对着帐一个个发着饷银。
领到额外饷银的丫鬟无不开心得手舞足蹈,忙不迭地向她道谢。
就连才刚转到潘府工作的花娘、丫鬟,也都领到些许饷银,对夏取怜言出必行的做法极为感动。原本还抱持着的不安全都一扫而空。
末了,夏取怜看着手中最后一张明细,疑惑的问:“怎么没瞧见小姐?”
花厅里,一个个我看你、你看我。“这时分许是在自个儿院落里用膳吧。”
“小姐都没在这儿和大伙一道用膳?”
她这阵子总是在外奔波,甚少留在府里和大伙一道用膳,不清楚状况。
“怕生吧。”丰艳哭笑道。
那抹苦笑里藏着不需言喻的心知肚明。
夏取怜想了下。“我去看看她,你们也要歇会,别让自己太累了。”
众人应了声,待她一离去,厅里瞬间爆开阵阵欢呼声,仿佛为能够凭己力攒钱而欢欣鼓舞着。
夏取怜听着,不禁也轻漾笑意,但才走出小径,却突然晕了下,幸亏身后的碧落眼捷手快地将她搀住。“夫人,你不打紧吧。”
“没事,只是晕了下。”她揉着眉心。
“夫人身上有些发热,该不是染风寒了吧?”
“应该不是吧。”
“要不夫人在这儿等奴婢,由奴婢将小姐的饷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