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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整个脸一下子全都铁青了起来,她使劲儿地将拳头塞进嘴里,因为若不如此,她怕自己要尖叫出声了。

  “印监……他们把印监拿走了?”她过了很久才发现那串奇怪的字汇是出自她的嘴里,碎裂不成形地在空气中飘浮着。

  “是啊,本来他们还想把保险箱里的那些珠宝跟房地契也拿走,是阿珠说要叫督察把他们当小偷强盗办,你伯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珠宝、房地契放回去,临走前还打了阿珠一巴掌。”

  “既然他们拿走了印监,那幺公司被并购的事大概也已经无法挽救了。”想到父母的心血毁于一旦,桑桑更是眩然饮泣。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

  “谢谢你,老王,你在这里等就好了,我送爸妈上去。”桑桑说完捧起旅行袋,头重脚轻地向青松观走去。

  “唉,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孤儿。”老王坐在驾驶座上自言自语说道:“家里没有大人,眼看着她被人家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又没有资格说话。唉,她那个大伯父也真是欺人太甚,公司被他卖了,连小姐住的房子他都要……”

  桑桑红着眼睛,由住持陪同下回到车里,她抿着唇只是不停地流着泪,慈眉善目的比丘尼则在一旁轻声安慰。

  在住持的示意之下,老王将车驶离那片仍是荒野的山区,而后座的桑桑在回程中,则是沉默地闭着眼流泪。

  车停妥之后,桑桑提着已经几乎空了的旅行袋,拖着脚步走进家门。自庭院中开始,到处都充满了属于一家三日的回忆,而现在……父母长眠在泥土之下,偌大的别墅里以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湿透了眼眶。

  刚踏进大门,在她还来不及放下行李,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她张口结舌的看着那些工人忙碌地在搬动沙发和其它笨重的家具。

  “这……这是怎幺回事?你们……你们在干什幺?”在最初的惊愕消退之后,桑桑冲上前去质问那个正要将她母亲最喜爱的法式绣花屏风搬走的工人。

  “你们不是要把这些家具都换掉吗?”工人倒反问起她来了。“这些家具还真重!”

  “是谁要你们这幺做的?说啊!”桑桑克制着自己不被那阵昏眩感打败,她紧紧攀住屏风问道。

  “我们是接到订单……”工人们面面相觑地说着话。

  “我没有下订单做任何更改,你们最好查清楚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查看看到底是谁下的订单……”

  “是我。”楼上传来低沉颇富磁性的声音,桑桑循着声音来源的向上望去,缓缓地走过去。

  “你是谁?你为什幺在我家?为什幺……”桑桑因为太过气愤而说不下去,只能两手朝那些家具挥动手指。

  懒洋洋地一阶一阶往下走,走到桑桑面前时,皓禾扬起眉微微一弯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了。”

  “什幺?”桑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弹大眼睛盯着他看。“这是我家,怎幺会变成你的?”

  “很简单,我花钱买了它,就像我花钱买下平靖。”皓禾俯视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感到有股不忍自心里如地底喷泉般不停地涌出。

  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桑桑还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整个人腿一软就往下堕。

  皓禾毫不考虑地就伸手拦抱住她,手自她腋下和膝盖间穿过,抱起她就好象捧起一个洋娃娃似的,柔软轻盈且带有一股久久挥之不去的幽香。

  “小姐!尹先生,小姐的房间在这……”阿珠紧张地叫着,但皓禾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抱着桑桑走进他一直暂住的客房。

  “去弄条湿毛巾来,顺便熬些清粥和鸡汤,她的身体太虚弱了。”皓禾说完将窗帘全都拉上,室内的光线即刻暗了下来。“让她好好休息比任何药都好!”

  老王忧心忡忡地看着昏睡不省人事的桑桑,不放心地瞅着皓禾。“尹先生,我们小姐由我们服侍就好,不用劳你费心。”

  “没关系的,你去忙你的吧!”皓禾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阅着,但老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床前,寸步不离的顾着桑桑。

  直到阿珠端着冰垫和毛巾过来,老王在交代她好好照顾小姐之后,这才满脸心事地离去。而阿珠也跟老王一样,像是防范歹徒似的相互接班,顺便监视皓禾,每当皓禾一有所动作,他们便如惊弓之鸟般的整个人也紧张起来,他们的行为看在皓禾眼里感到好笑,但他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走到床前探视桑桑几次之后,便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在经过桑桑的房间时,他驻足看了一下,尔后匆匆忙忙地下楼,叫了那些搬运工人和他一起到桑桑的房间,低声地讨论一阵子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开车出门。

  ※   ※ ※

  淡淡的莲花香像有着千手千脚,又似变形虫似的直往人的鼻孔钻,桑桑动了动眼睑,缓缓睁开眼,莫名所以的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是我的房间?她艰辛地挪动身躯,用酸软的手撑着自己,茫茫然地左顾右盼,这应该是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房间没有错,只是房内的摆设却陌生得令她搞不清情况。

  先说门畔的那扇法式绣花屏风吧,那是她最喜欢的小摆设,在高雅的一片百合花海中雕刻着圣经故事的木框上,有微乎其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刻痕,从小她就偷偷在那上头以自己的身高逐年刻刮,现在被画满了鲜紫的玫瑰。

  原本桃红和淡黄构成的窗帘也被换成了以白和墨绿丝绒所组成的宫廷式纱帐,而原有的红木双层四门衣柜更换成白色镶金边细条的五门柜。她将眼光拉近至自己所躺卧着的床,不再是以前她所习惯的普通弹簧床。四根高高耸起的帷杖架在床柱土、撑开了白纱和花边层层叠叠的帐幔,最外层则是厚实的白绒布,上面还用珍珠碎粒和各色珠子绣出许多美丽的图案。

  急于探求真相,她试图下床找个人来问问,伸出脚去她才惊异地发现自己一身陌生的衣服,用力拉开盖在身上轻柔如羽的被子,她满腹疑问地瞪着自己从没看过的长袍。轻滑柔细的白丝袍像会流动的水似的,一举一动之际,在她身上引起舒适的快感。。

  反领、长袖直泄而下的袍子,只有在胸口和腰际之间用条金色的细织锦宽松地交叉束出躯线,袖子是宽口的喇叭状,在她不经意掠发时,直露出地做雪般的肌肤。

  为什幺?疑团一个接一个的源源自心中涌现,她昏昏沉沉的想起父母的骤然过世和家产的突然失据,整个人又被悲伤所牢牢缠住。

  “不,我没有时间再伤心了,我必须找到答案!”她勉强地撑住身子,靠着床边想要往下顺势滑下床,但没想到床下竟也有阶梯,虽仅是短短的两、三级,但也令她因站立不稳而往后摔去。

  惊叫着以双手在空中吼抓,桑桑意图抓到个什幺东西以稳住自己跌倒的身躯,但预期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她睁大眼睛瞪着那个及时将自己抱起的男人。

  是他!那个自称买下平靖及这栋房子的男人!他是谁?为什幺他在买下平靖之外,还要买下这栋房子?为什幺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连串的疑问使桑桑忘了男女之防,也忘了自己还被他拥在怀里,她只能转动明媚的杏眼、微开红唇地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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