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雨仍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桌上开着的书册,四位红衣人中的一个使着眼色,立 即有人出去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给拎了进来,将之扔到新雨面前。
“侯爷,这家伙就是去向金国皇后密报,使侯爷身分曝光的歹人。她也是秦桧派出 的奸细。”伸腿往地上那个被反绑双手的人一踹,那位为首的红衣女说道。
闻言这才将视线往那个人一瞄,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新雨忍不住地咦了一声,“ ﹃他﹄?……她不是巴罗?”
提起这个他在金国时的管家,新雨讶异极了。
“侯爷,我姊妹明察暗访,总算将这厮给逮到了,她甘为秦桧走狗,不只一次的陷 害侯爷。这回在绝情岭,她又想将怀有身孕的夫人推落崖底,幸好我姊妹及时赶到,才 未让她得逞的危害侯爷子嗣。”
听得是一头雾水,新雨放下刚端起的酽茗,“你说什么?我的子嗣?我尚未有妻室 ……”
“侯爷,事既已至此,我姊妹也不好再隐瞒侯爷。”和另三位红衣女用新雨所听不 懂的语言短暂的交谈之后,那位为首的红衣女轻声地说道:“侯爷夫人蒲烟郡主,现正 在绝情岭中隐居。”
“蒲烟?”神情像是被急雷打到,新雨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打翻了茶杯,褐色液体正 在桌面上蔓延。
肯定地点点头,那位红衣女将手按放在新雨脑门之上。瞬间,有道灼烫的热流,很 快的窜流在新雨的体内。
“侯爷,本来我姊妹之所以将侯爷的记忆锁住,为的是要襄助侯爷完成霸业。
依我姊妹所领受任务,侯爷应可完成霸业,于这年内登基为帝,但侯爷却没有此等 野心,所以我们也打算结束任务,回到家邦。”
“登基为帝?你们何以认为我有此等野心?”
“侯爷命中应是贵不可言的人上人,但侯爷却为了心系夫人,故无心逐鹿天下,既 然无意鹿鼎中原,我们也没有意见。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渐渐加重手劲儿,那红衣 女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大声。
恍若茅塞顿开,眼前一幕幕的展开了那些时时刻刻困惑着他的画面。不再像以前般 点缀着片段的跑马灯影像,那些若隐若现、时常困扰他的倩影,终于有了明确的轮廓。 是她,温婉可人的女子,她……她是谁呢?
“蒲烟夫人已怀有侯爷子嗣,我姊妹已为她布置好足够的武力防卫,既然侯爷已无 心于政事,我姊妹也将离去。”举起手往巴罗的颈背砸下去,在喀啦一声之后,巴罗的 身子随即软柔柔的往一旁倒了下去。
“既然我已无意在仕途求进,你又何需取她性命?”
“侯爷,这是我姊妹的规矩,况且这里亦需借她的尸首一周,否则旁人又怎会相信 侯爷已葬生火窟?”伸手将桌上的烛台拨倒,红衣女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葬生火窟?”
“侯爷应已忆起蒲烟夫人所在之方位。我姊妹时间已到,就此告辞。”朝新雨挥挥 手,四位红衣女在新雨瞠目结舌中纵身往外一跳,随即失去了踪影。
望着豪华奢侈、饰金抹朱的侯王府,在熊熊火光中逐渐颓圮,坐在远远的大树上, 新雨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逐渐地由心底某个角落升起,很快地遍布全身。
也罢,逸心侯只能有一位,但赵新雨却是可有无数个的!现在我只想快些赶到蒲烟 身畔,首个有娇妻憨子的耕读村夫……意念既定,望着急急喊着打火、救火的那些家丁 仆役们,新雨露出轻松的笑容,很快地混迹在人群中,而后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消失了 踪影。
坐在被风拂弄出沙沙声响的松林之中,晚风飘送来浓浓的晚炊味儿,拉紧侍女刚为 她披上的夹袄,蒲烟抬头望向天边的绚灿晚霞,忍不住蹙紧眉心。
还要多久呢?腹中孩儿已会拳打脚踢的宣示他的存在了,离那四位红衣女子所说的 不过年前……眼看秋枫落尽、冬梅早绽,初雪已过的薄冬时节,更教她没来由的感到焦 虑不已。
当初眼见新雨被那四位红衣女攫走,她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找到新雨,不计任何代价 都要将他救回来。就这样她哭得天昏地暗,不顾一切的在山里行走,为的只是要找到新 雨;找到她这辈子已经离不开的男人。
艰困地在山区因为迷途而一再绕着圈子,也曾受到野兽骚扰,幸而遇到成群到山中 采蕈及伐木的山村人家,在问清缘由之后,他们好心的将蒲烟安置在一间破旧的山神庙 之内,由附近的人家接济。
但蒲烟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去找新雨。在无所依靠的漂荡这么多年后,总算她找到 了个可以倚靠的人,说什么她也不能就此任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在蒲烟三番两吹的执意出走去寻找新雨之后,某次暴风雨突至的午后,她被洪水冲 至山沟中的岩块上,那些焦急的村民们在岸边干着急,却是任谁也没办法渡过湍急的水 势,解救被困在节节高涨中的蒲烟。
随着水位的上升,眼看攀附着一枝比胳臂壮不了多少的树枝的蒲烟,随时都有被肆 虐狂涛卷走的可能,蓦然,空中飞窜出四道鲜红身影,在村民错愕惊呼中,如蜻蜒点水 凌波而成人炼,很快地即将蒲烟给救回岸上。
乍见那四个把新雨劫走的怪异女子,蒲烟唯一的念头就是求她们将新雨的行踪告诉 她,但她们总以时机未到搪塞蒲烟。但在另一方面,却拿出大笔银两,斥资在这僻野山 区搭盖了栋巨大豪邸。
“侯爷尚有天命未成,你在此安心住下,待机缘一到,我们自然将你带回侯爷身畔 。”
“天命未成?新雨他……”
“天机不可泄漏,你……”看到蒲烟两眉间隐隐约约所现的指头般大小红点,那为 首的红衣女突然欺身向前,二话不说即翻起蒲烟手腕,叩着她的脉好半晌。
“原来如此,看来这雁迎紫玉之说已然应允,既然如此,那紫玉依雁之期也必然不 远。”
莫名其妙地听着那四名红衣女说的话,可真教蒲烟如坠五里云雾之内,越听越感到 迷糊。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新雨呢?前些时日,照顾她的大婶看她连连 为严重的恶心和晕睡所苦,特意请来大夫把脉之后,很明确的宣布蒲烟已怀身孕的消息 。在这人迹稀少的山村间,任何一个新生命都是被欢迎的,更何况他们看蒲烟举止谈吐 处处流露出大家风范,更是争相照顾这位落难的无依少妇。
“大姊,如果是寻死岛的心咒,那表示硫瓦阴球……”捧住蒲烟的脸再三端详,其 中一位红衣女如此说道。
“是啊,大姊,我们苦寻这么多年的硫瓦阴球已经重现于世,这……这表示我们回 家的时日不远了。”
“太好了,几百年的搜寻,总算……”
伸手制止那三位红衣女再说下去,那为首的一位微倾身子凑近蒲烟,“夫人,可曾 见过一方雁型青玉?”
讶异得连嘴型都成了大大的圆圈,蒲烟连忙的自怀里拿出那块青雁玉。
“果然,这雁玉果真是在你身上,心蛊必随青雁玉和紫璧而行,才能发挥它的效力 。可见这硫瓦阴球已重现于世。”沉思地将青雁玉贴放在额头之间。那四位红衣女轮流 地做着相同的重复动作,最后才把青雁玉又放回蒲烟手里,只是此时雁玉的青碧已变成 浅了些的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