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有任何意见或是线索的人,站上前来提供给大家知道。”他对两侧围聚的人群说。
人群中,站出一名胖胖的,浑身都有着灰黑尘的男士。“爵爷。”
钟斯认得他是打铁师傅约翰,“约翰,你有什么意见?”
“爵爷,咱们这样无缘无故的发生这种事,一定是咱们做了什么事让天老爷惩罚我们。我怀疑,这和你收留那女巫有关。”约翰说。
有几个人在他身后点头赞同他的意见。
钟斯陆续又听了几人的意见,大致上是绕着嘉翎女巫的身分在臆测。关于腹绞痛的可能性,从她自己放毒到上帝的震怒,关于处理方式的建议则从最简单的驱逐她到烧死她。
“我听了这么多的猜测,还没有一人曾提起,这位你们避之不及的女巫,何以这么辛苦的熬出草药来救大家。今天若不是有她,我们之中的一些人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钟斯指出这一点,目光炯然的注视着村民们,“对于这一点,你们打算怎么解释?”
“也许她是故意的。”一个藏在人后面的声音说。
“说话的人请你站出来。”钟斯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亚乔由人其后现身,他仍然很衰弱,由一个士兵扶持着他。“我说,这正是她的阴谋。她要先让大家都病倒了,然后再假装好心的医治我们。她要我们对她放下戒心,要我们对她感激。这样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领主早已经被她的美色蛊惑,如果再征服我们的心,这整个席家堡不就被这女巫所控制了吗?”
“住口!”大喊一声,伫着拐杖的布汤姆,一跛跛的走过来,“你侮辱了爵爷及金小姐。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将咱们领主比为一个只知美色的糊涂虫!你还将我的救命恩人当作是这么恐怖的女巫,你才是疯了,亚乔!”
亚乔摇摇头,“你们都被那女巫骗了。”
于是布汤姆和亚乔两人各坚持己见,一来一往的斥骂对方。村里的人则像在看好戏似的,看着这场难得的反目成仇。
“你们两人都停止。”最后,钟斯制止了他们。
布汤姆及亚乔同时转头看着钟斯,“个爷!”
“我不想对你们两人说什么。因为事实上这是一件相当小的事,而我已经查得一个水落石出了。今天我召集大家在这边,就是要宣布事实的真相,同时,也可以知道大家对于金姑娘住在这里的看法。”钟斯招招手,一名脏兮兮的小朋友,由他的身后走了出来。“杰米,告诉大家,你所发现的。”
那位约莫才十岁的小男孩,挺了挺他的瘦小肩膀,“是的,爵爷。”
小男孩举高了右手,“请大家看清楚,这就是我在蓄水池口发现的,这是野鼠的死尸。因为我前几天,生病没有去清理水口,没想到让大家喝了不干净的水所煮食的食物,都是我的错。”小男孩难过的低头说,“请原谅。”
“杰米!”有人生气的对小男孩怒吼,有人因为看见那只黑色、肮脏、水肿的老鼠尸体,不禁呕吐。大部分的人都骚动了起来。只有嘉翎不明白。什么蓄水池?什么水口?嘉翎疑问的看着钟斯。
“这是我们城堡一个秘密的设施,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蓄水池,用来储一些水并且等水澄清。这也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围城时不会缺水而亡。你是外人,不可能知道水口在哪里,平常只有我和侍卫长及杰米知道。杰米从七岁就开始负责看守那里了。这两天,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在堡中出现,去他的小屋才知道他病了。当然,水的问题也就发现了。”钟斯对嘉翎说。
“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这次金姑娘可是完全无辜的。她不知道我们有这么个水口。我相信致病的因素也是在于那只淹死的野鼠。”钟斯说,“大家可以不用再猜测下去了。”
亚乔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成红色,他再次完全误会金嘉翎了。
布汤姆则高兴的拍手说:“太棒了!这样子,金姑娘又完全清白了!”
“可是真正问题是,”钟斯脸色暗沉的说,“村人似乎对于金姑娘留在席家堡有很大的不安,金姑娘似乎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他一字一句的说。
嘉翎觉得世界正在她的脚底下崩裂开来。
第9章
“不!”尖叫声是来自一名小孩,瑞特冲到他父亲的面前说:“我不要她走。”
“瑞特?”钟斯皱着眉,看着他的儿子激动的跑到嘉翎的脚前,抱住她。
“我不怕她,我喜欢她。我知道她不会伤害我的。”瑞特说完后,仰头对嘉翎说:“对不对?你不会伤害我的。”
“傻瓜,”嘉翎高兴的不想擦去她眼角的泪滴,“当然我不会伤害你。”
“瞧!她是个好巫婆,她不会伤人的!”瑞特渴望的小脸看着四周的大人们。“让她留下来,我保证她不会伤害人。”
村民面面相觑着,相信一个女巫不会伤害他们?话说回来,这名女巫也确实是救了许多人了。怎么办呢?
“我说,”布兰嬷嬷开口说话了,“大家一个个都是糊涂虫!你们老是认定这位金姑娘是女巫。要我说,她可是位最最单纯不过的姑娘,更特别的,她拥有一身的好医术呢!这么一位小姑娘,能怎么伤害你们?我说,要真让她跑了,你们还不知要去哪找来这么好的女巫呢!”布兰也表现出她的态度,她想要让嘉翎留下来。
“嬷嬷。”嘉翎又哭又笑的看着布兰说。
这下,困惑的村民就更多了。
“金姑娘,要说是名女巫的话,好像又太笨拙了些。女巫怎么会被一群猪仔给吓到了呢?是吧?”麦夫,那名马夫也喃喃自语起来。经过这么些天,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将嘉翎当成席家堡内的一员了。“这太没道理了。”
“麦夫,当初可是你坚称她是个女巫的,你可别忘了,是你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除了是个女巫,她还会是什么呢?”旁人提醒麦夫说。
“这……”麦夫拧一拧自己的鼻子,“可能是我眼花了。”
“什么?”
麦夫更肯定的说,“没错,一定是我眼花了。可能她是由谷仓的上层掉下来的,我记错了,不是从天上而是谷仓上。或许这可怜的小姑娘半夜睡在那上面,被我吵醒后掉了下来。对!一定是这样的。”
“麦夫!”许多人都开始对马夫发出抱怨,大小声不等,并且七嘴八舌的发表起各人的意见。好像在几分钟间,大家都决定了要相信麦夫的这番话,相信金姑娘不是位女巫。情势有了急转弯,前不久还怀疑她是黑心女巫的人,现在争相的要表现他们对金嘉翎的全心接受。有人称赞她的美丽,有人赞美她的心肠,总之,她现在好像由冰宫中被捧到天堂。
“现在,”在蜂拥到嘉翎面前的村民淹没她之前,钟斯开口说:“大家对于金小姐的去留是怎么决定的呢?你们能够接受她住在席家堡吗?”
村民们转头看向他们的领主,“是的,爵爷。我们希望能留下金小姐。”每人一句的说。没错,嘉翎被接受了。
“你呢?金姑娘,你愿意留在这里吗?”钟斯的蓝眼,温柔的抚过她说。
嘉翎看向这谜样的男人。他究竟是怎样的人?默默去调查出事实的真相,洗清她的冤白,却为了他的人民要她离开?若是今天,他的村民们要她离开,他是否会驱逐她出境?现在她的机会来了,他给她的机会。她可以大声的、清楚的一字字的说:“不,我不愿意留下来。”,可是她不会说这一句话。因为知道这一刻,不论他是拿刀、拿剑甚至是威胁用火烧她、用水淹死她,她都不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