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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姨?”窦盼紫不以为然地嚷着。

  “叫什么叫?特别是你,练那个啥儿刀法呀?没给你饭吃吗?有气无力的,我瞧连只鸡都砍不死。”

  “唔……”她也清楚这些天自己的状况不佳,做什么事都心浮气躁的,仿佛有件事悬在心上,七上八下,细想,却又不知到底为何。

  下意识地,她偷偷觑向关无双,见他竟是露齿微笑,她脸颊微赭,反射性怒瞪了他一眼。

  云姨又问:“你上九江所为何事?难不成只为了还咱们家阿紫的大刚刀?”

  “云姨,今日九江府衙会议,是由大姊夫鹰雄出面主持,消息肯定在道上传开,今日与会之人必然不只鄱阳一带的英雄豪杰,岳阳关家的人会出现在这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窦来弟向来心思缜密,专注地擦拭自个儿的九节鞭,头抬也没抬。

  关无双从容颔首,语气清朗,“九江府衙的聚会适才已经结束,在下先行过来,特将兵器归还给窦四姑娘。”

  “呵,你倒有先见之明,快我阿爹一着,若然我阿爹转回,这四海镳局瞧你进得来进不来?”窦来弟心型脸蛋漾出一抹浅笑。

  窦德男拧着眉心接着道:“还是进得来呀,不过……阿爹肯定要挥着九环大刀赶人家出去。”

  “就算阿爹不在,四海也不能任他来去。”窦盼紫擎刀在手,猛然一个扎刀进步,刀尖对准他的门面。

  关无双竟是动也未动,细长的眼显得深邃,若有所思地盯着离鼻尖不到一寸距离的刀尖,又顺着刚刀移向她的小脸,与她对视。

  “哟,这会儿是怎么啦?精神百倍,起死回生,比川剧变脸还神。”云姨眯着水眸瞧瞧这边,又瞄瞄另一边。

  “不都说了,问题出在刀上,如今刚刀找回来了,阿紫又生龙活虎啦。”窦德男附在她耳边悄悄下结论。

  “是吗……”嗯,问题不在刀,倒是送刀来的这个男子挺值得琢磨的。

  相较于窦盼紫嫣红恼怒的小脸,关无双却突兀一笑,从容不改。

  “不用四姑娘费力,在下也该告辞了。”

  “咦?江云姨柳眉轻挑,“别怕!咱们家老四又打不过你,不留下吃顿饭再走吗?”

  “云姨?!”这、这什么跟什么嘛?!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窦盼紫瞪大眼,全然不敢置信。

  “是呀二爷,咱们家阿爹怕咱们家云姨,你留下来用饭,有云姨当靠山哩,不怕不怕,呵呵呵……还有哪,上回的事还没好好谢你呢,留下嘛……”窦德男跑到他面前,小脸诚挚而热情。

  “阿男?!”连阿男也倒戈,这家伙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上回的事……指的又是什么?

  此刻,相同的脸容,两种极端的神情——

  关无双垂首瞧着窦德男可亲的脸蛋,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张恼怒的容颜,直是……无理可循,都不晓得着什么魔了。

  “多谢好意,在下心领了。”他抱拳,潇洒淡笑,“告辞了。”接着旋身便走,头也不回地跨出四海镳局。

  “唉,阿紫,你又把他给气走了。”窦德男大大地叹了口气。

  窦盼紫也不回话,默默地收回刚刀,巧肩瞬地垮了下来,感觉刚回笼的力气又莫名其妙地消散无踪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呵……

  她到底是怎么了?

  第五章 明月双归

  关无双拜会四海之事,大伙儿默契十足,自然没向窦大海透露一句。

  只是乍见窦盼紫的刚刀竟失而复得,他老大一边扒饭、一边提出心中疑问,窦盼紫支吾其词半天答不出来,窦来弟却笑咪咪地丢出一句话——

  “阿紫的刚刀刀柄上刻着‘四海窦四’,依阿爹和四海在江湖上的名气,谁拾到这柄刀,还不知要送回这儿来吗?”

  “呵呵呵,对对对!”窦大海猛点头,好几颗饭粒黏在落腮胡上,冲着窦盼紫道:“人家帮你把刀送来,可要好好酬谢人家啊?”

  “唔……”窦盼紫脸红了红,夹来一块猪脚用力咬下。

  “有,她谢过了,都不知多有礼呢。”云姨盛来一碗汤,秀气喝着。“本来还想留下那人一起用膳,可是担心姊夫会不高兴。”

  “咱儿干嘛不高兴?!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他还专程把阿紫的刀送来,这样的好朋友一起坐下来喝酒畅谈,咱儿高兴都来不及哩!”

  “是嘛?”云姨浅笑,“那好,下回若有机会,我便替姊夫留他下来。”

  “如此甚好。呵呵呵……要是他有酒量、有酒胆,咱儿就同他干上几坛佳酿,这才真正痛快哩!”

  窦盼紫掀了掀唇欲开口,桌底下一只柔荑暗暗伸靠过来,在她大腿上用力一掐。

  “嘶啊——”

  “怎么啦?阿紫?”窦大海扒饭的动作一停。

  “没、没事。”呜……痛啦……

  云姨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汤,“对,没事,乖乖吃饭就没事了。”

  ☆ ☆ ☆

  晚膳过后,窦盼紫点燃房里灯火,将刚刀抽出刀鞘,静静地凝视着。

  她握住刀柄,劲力陡出,刀与手臂成一直线,那锐利的锋芒在火光下摇曳,寒光隐隐。

  离开她掌握的这段时间,看得出来这刚刀仍被妥善保管着。

  房里有些闷,她头一甩,将刀还鞘,接着推开房门踏出,步进后院小小的天井下,在廊下的台阶上曲膝而坐。

  “阿紫……”

  她循声调头,见窦德男也推开自己的房门,探出小小头颅。

  “什么事?”她问。

  “你心里还在不畅快吗?是不是……还在生关家二爷的气?唉,他人挺好的,有义气又精明,你和他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窦盼紫神情微僵,口气也僵,“为什么你们老帮着他说话?”

  “因为是你误会人家了嘛。”

  “我哪有?!”

  “唉唉,再不说真要憋死了。”

  窦德男跨出房门,一屁股挤到她身边,“你老是骂二爷阴险恶劣,还把上回悦来客栈火烧船的意外算在人家头上,实在很不对耶。”

  “他本来就是。他、他还跳上船阻止我救火,还把我抛进江里,你我亲眼所见,他是存心要四海出丑的,我哪儿错怪他了?!”

  “错、错、错!错得没边儿啦。”窦德男挥动着双手加强效果,急急又道:“他跳上船阻止你,是因为火势太大,你硬是不肯撤离,那时想救你,把你抛进江里是最快的方法呀。”

  窦盼紫清亮的眼瞪得好圆好大,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对关无双早有先入为主的看法,更有太多的冲突横在两人之间,对于窦德男的说法,她一下子没办法完全接受。

  窦德男鼓着腮帮子继续道——

  “他把你丢进江里,自己却没跟着撤离,当时火舌都窜到船板和篷子上了,眼看整艘船连带着货都将付之一炬,他想也没想,抽出那把什么青玉刀的一直砍砍砍,眨眼间便毁去篷船,把整批药材货拖进水里。”

  说到这儿,她小脸无比钦羡,一拳击在掌上。

  “唉,你都没瞧见呢,他在火里挥刀去篷,拖货入江的那几招……喝!犹如神技,真是了得。呵呵呵,有机会定要向他讨教讨教。”

  窦盼紫仍是不语,咬着唇,故作冷淡,心却拧了起来。

  窦德男接下又说:“我才不认为他会使啥儿调虎离山计、派人烧咱们家的船哩。若他心怀不轨,何必大费周章、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替四海保住所托镖物?又何必为了救你而跳上船,把你丢进江里后,又跳进江里把你抱上岸来?还把五湖的船只出借给咱们装货,让咱们能顺顺利利地转回九江,在期限内走完这支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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