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李星魂才收回把脉之手,吐出一口气。
"如何?!"铁无极再次紧问。
"大哥莫急。"边卷高衣袖,他移身到一旁的桌椅,继续说:"嫂子确实有中毒之相,若星魂没推算错的话,此毒正是滇南一带十分常见的'七花七草'。"
"十分常见?"铁无极挑了挑眉,"既是如此,解毒之法必定难不倒你了。"
李星魂稍稍愣住,随即苦笑,"就因太过普遍,所以倍加困难。"
"此话怎讲?quot;
"滇南花草百千余种,每类有其特殊属性,'七花七草'仅是这毒的一个统称,挑七种不同的花,搭配七种不同的草,只有制毒之人才清楚使用了何种花草。"
他拿起墨笔在纸上写下,接着递给铁无极,"星魂不才,目前仅能诊出毒中的四花三草,其余名目不敢妄下断言,解毒药签若不尽快得手,待时日一过,大罗神仙也难救。"
冷静接过纸张,铁无极怔怔瞪着上头几种的花草名称,指节捏得紧绷,心脏被某些东西压得喘不过气,用力吸气呼气,依旧甩不掉沉闷和无措。
"她不会有事的。"他果决地宣称,仿佛能主宰世间的生死。
李星魂并未附和,由怀中取出随身的一套三棱针。"'七花七草'会造成中毒者幻听幻觉,我先以金针封住她迎香、扶突和承灵三穴,防止毒素侵害她的视力与听觉,但这仅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治不了病的。"他走近床边,将衣袖撩得高些方便动作,"让嫂子坐起,我需在她的颈部和后脑下针。"
突然,两个男子同步朝贺兰俯去,铁无极捷足先登抱住床上的人儿,双目瞪视卓风,嘴角噙着风暴。
卓风脸庞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地收回双手,哑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惯于护卫她。"
"她已是我的人,不劳你费心。"铁无极语调好生冷淡,撂下话,他手臂圈住贺兰的素腰,让她抵着自个儿胸膛,举动中充满占有的意味。卓风敛下神色默默退开,心中自是清楚,铁无极肯让他探视贺兰已属仁慈,他该要认清身份,不能再鲁莽地依心而为了。
针灸过程仔细利落,李星魂先封起了三处大穴,又在贺兰颈部和耳边横刺几针,接着才拔除所有棱针放回锦套。
"毒素算是抑制住了,但短时间内务必弄清'七花七草'的名目,才可对症下药。"
"铁寨主,"卓风扬起头,望了贺兰一眼,视线移向铁无极严峻的脸,力持平静的语气,"可否听在下一言?"
"说。"他脸色不豫,竟升起将卓风赶出门的冲动,思及贺兰以往与他的亲切关系,铁无极无法好言好语。
得到答允,卓风提出想法,"何不将计就计?"
闻言,李星魂忽地淡笑,"大哥,这倒是个好主意,瞒着嫂子,咱们在窗外梅树上系条白帕,请君入瓮。"
眼瞳锐光陡现,铁无极抿住唇不说话,脸庞冷肃得如寒冬飞雪。
???
醒脑瓶是五弟方才交给他的。
拔开软木塞,铁无极将瓶口对在贺兰的人中轻轻晃动,一股清新窜入脑门,幽幽梦梦中,贺兰眨了眨眼睫,神智虽转仍有些许混沌。
"你醒了?"一阵低沉熟悉的嗓音传来。
贺兰用力瞧清楚,模糊的影像终于聚集为一,她安心笑着,"无极……"扭动颈项,觉得肌肉莫名的酸麻,她不解地低喃?quot;我怎么了?"弄不懂自己怎会躺在床上。
过午,她带了些刚出炉的芝麻饼打算送去给孩子们,还同厨房的大娘聊了几句,走在回廊上,小园里的花开得很不错,空气中夹带素雅的花香,她不由自主停下步伐,下意识嗅着香气,然后是一股气味……好诡异的气息,来不及理清便天旋地转了起来……
贺兰不知,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迷香是下三滥的手法,铁无极竟用在她身上。
他内心无限矛盾,亟欲知道贺兰最后会作出什么决定,想测试她的忠诚,一方面又十分在意铁仲轩在她身上所种的毒,两相兼顾之下,他唯有如此。
"都不记得了吗?"收起醒脑瓶,他略微心虚。
贺兰轻皱蛾眉,娇憨地摇摇头,目光迷如雾。
见那模样,铁无极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嫩颊上轻啄。"你晕倒在回廊上。"
她的确晕了,却是被他下的手脚,昏天昏地倒进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莫非是中毒的迹象,毒素无声无息侵蚀她的肉体,还剩多少活日?她不敢计算,只想将愁云抛开。
她轻声喟叹,素手在他长了胡髭的下颚来回抚触,躲着他探究的眼。
还是不肯说吗?铁无极抿起唇捉住她一只小手,顿生怒意,不知是气她多些,还是恼恨自己。思及那日她求他之事,心中又掀怒浪,她求他总为了别人,这次,是首回她替自已请求,所求之事却教他错愕心痛。
不动声色,他静静启口:"你脸色好差,莫非生病了?"
"没有……没生病,我很好……"贺兰心跳加快。
"我请大夫去。"他想套出她的话,故意起身。
"不要!"贺兰惊喊,迅速扯紧他的衣衫,接触铁无极暗藏深意的双眼,心底陡地一震。不能看大夫,若是让人诊断出来,敌暗我明,她没遵照那男子的命令,孩子们会有危险的。
"不要?"铁无极细眯眼瞳,也不同她摊牌,表情静然无波,内心已燃烧熊熊大火,目前他最想做的,就是将她按在腿上好好赏一顿打。"兰儿,你在绞我的衣角。"该死的,她为什么还不坦承?就为仲轩的威胁?这愚蠢的女人,小看阎王寨也小看了他,妄想螳臂挡车,简直要他……要他……心如刀割。
"啊?!"贺兰如梦初醒般放开绞皱了的衣角,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没有紧张,没有生病,不用请大夫的。"慌乱的神态一览无遗,连说话也结巴,她努力挤出个蹩脚的理由,"可能……天气大热,我才会、才会晕倒……睡一觉就好,别劳师动众……啊--"
铁无极突地抱住她,力道这么紧,贺兰缩在他怀中动也不敢动,脸颊随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起伏。
"无极,怎么了……"她语调轻柔,怯怯地问。
大掌顺着她的背脊抚摸,铁无极吻着她,乌亮发丝、珠润的耳垂,他的唇轻舔贺兰白瓷似的颊,然后落在一抹樱红上。这诱惑太过深沉,贺兰迷醉地嘤咛,男性的气味长驱直入,忘情在燃烧的缠绵中。
两具身躯双双倒卧床帷内,铁无极的脸埋在贺兰香馥的颈窝,轻轻啃咬,手指游走玲珑有致的曲线,他燃起漫天的火焰,四周温度随着衣衫的褪尽而更加炽热。
"无极……"软软地喊着他,身体因情潮席卷轻轻颤抖,发自她喉中的细小呻吟足以摧毁男子的意志。
铁无极气息粗重,微微撑起上身,修长手指覆在她的腰腹,缓慢、怜爱地画圈轻抚,这一刻,他几乎是温柔的。
"说不定,这里头正孕育着一条生命。"
他的话似旱地闷雷,猛地震垮一切痴迷美梦,贺兰瞪大眼望住他,才染殷红的颊色尽褪成白,她努力消化他的言语,遗憾和深深的悲意灌注心田……
好想、好想替他生个娃娃,丹心会是个好兄长,他是娃娃的爹,她是娃娃的娘。痴人说梦!不知哪来的力气,贺兰蓦地推开男性胸墙,月事几日前才结束,她清楚肚子里未留他的种,但,不能再与他亲近了,若真怀了孩子,岂不是拖累一条无辜生命。眼睛刺疼刺疼的,她偏过头不教他瞧见,默默遮住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