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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她!"此刻,铁无极再也无法佯装下去,提刀的手没来由地颤动,他呼吸短而紧促,眼睛不敢看向贺兰,直直逼视着贺万里。

  贺兰痛苦呻吟,肉体的折磨如何难挨,也抵不上剜在心头那把无形的刀。生命危在旦夕,她已然无畏,恍恍惚惚看着铁无极,苍白笑中杂着无奈和自嘲。

  "放开她。"那声调僵硬如铁。

  "拿命来换!"事发突然,贺万里掷刀砍断营帐中央支撑的木竿,整座大帐顿失平衡,"啪"地大响塌落下来,压住帐中所有的人与物。

  外头不少营帐着火了,马匹受到惊吓四处乱窜,刀光剑影人声吆喝,阎王寨占了上风已渐渐控制整个局面。

  一声狂啸暴喝而出,是铁无极愤然的怒喊,他手中刀刃用力挥动,在塌下的粗布上划开口子,挣脱那一团混乱。

  "兰儿!"慌乱!前所未有的恐慌!铁无极只觉背脊一片冷汗。"不可以,我不会允许!没有人能伤害你,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失去贺兰的踪影,他精神绷至极处,阴狠的目光来来回回搜寻四周。

  倒塌营帐的另一边亦被割破,火光中,新鲜的血迹分外明显,铁无极冷冷扬起嘴角,视线循着地上蜿蜒的血色记号,确定了方向,他发足狂奔而去。

  第九章 孤影向谁去

  不知何时被舍弃在这儿,挟制她的人已不见踪影。

  身下是软软的草地,贺兰脑中一片净白,孤零零地伏着,半侧脸颊贴熨在小草上带来微乎其微的刺痒,鼻尖漾着土壤特有的腥味和青草的香气。

  就这么着走到尽头吧。她想。方才像熔炉里的火球,窒息的灼热烧透了身子的每一处。

  好痛!这是不是毒发的症状?心被那无形的力量拉扯出破洞,再也弥补不了,只有痛,无边无际的苦海,她投身其中。

  模模糊糊一阵熟悉的暖意,轻柔柔撩拨她昏沉的知觉,迟缓睁开眼睫,那团白绒毛球蹭着她的身侧,挤进怀中小小的空隙,它的两只眼睛圆亮溜转,长耳朵怜悯地拂过贺兰的颊。

  "兔儿……"她气虚轻喊,想抬手抚慰那雪白软毛,竟丁点力气也使不上M枚颇苊髁耍补錾砬淤私乩迹芯跽馕ㄒ坏奈屡簿埠仙涎邸?br> 周遭寂静无声,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踩着草地沙沙作响,步伐陡地停在贺兰身边,然后是重重、痛苦的喘息声,那人跪了下来,试着想将贺兰的身子抱起,却不敢动手亦不知所措,抖着手撩开遮住脸蛋的长发,见到裹在肩上的布条正渗出斑斑血点,还有颈上清晰的勒痕,他喉中又发出痛苦的低吼。

  贺兰被惊动了,再度睁开眼,铁无极的脸靠得好近。

  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他该是憎恶她的,她是仇家之女,可阿爹又盼着她死,自始至终永远是别人的一步棋,她该往何处去?

  原以为上天给的怜惜,她内心深处的渴望悄悄开启,由这个男子身上感领无限柔情,渴望呵……结果竟丑陋如斯。眼前是一场梦,这肯定是梦,虚无缥缈的境界中容许她编织遐思,那男子眉眼愁容,眼底漾着不舍与焦虑,感觉他的掌心传来温度,轻轻覆盖了自己的脸颊。

  贺兰眼睫合了又开,眼泪无声无息坠落,迷茫望住他。那样的脸、那样的神情,勾引着贺兰柔软的心,即便身处梦中,她也甘心认命了。

  "无极……"脑袋昏沉沉不济事,声音刮痛喉咙,"丹心危险……"

  "丹心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强压住喉间的紧涩,铁无极的声音变得粗嘎低沉,大手继续抚着她泛红的脸,"你在发烧。"

  "没发烧……是毒……"一切都没事了。贺兰想着他的话,心归平静,觉得好累好累,跟着,眼皮缓缓合了起来,"我好困好冷,你让我睡会儿吧……"

  铁无极心痛的抿紧唇,小心翼翼翻转她纤弱的身躯。

  "你为何在这儿?"贺兰突然丢出一个问题,高烧让她神智模糊。不等铁无极回答,她冲着他笑,似乎找到了答案。"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找小兔儿,雪梅的小兔儿……"她困难挪了挪身子,偎在怀中那只白兔无辜地眨动大眼,不理会两人,蹦着蹦着跳开了。

  "兔儿好好的……你瞧,它好好的,别担心、别生气……我不让它受伤的……"

  胡乱呢喃,她头好重好痛,弄不懂眼泪为何纷纷乱坠,她理不清思绪,那些珠泪有自主的权利,在颊上蜿蜒成河。

  "别管那只该死的兔子!"铁无极胸口涨痛,从未感觉自己这般无用,见她一身的伤,如同千万支针刺进心房,他痛苦而晕眩。"我带你回去。"贺万里肯定藏匿在这附近,他理都不想理了,只要找到了她,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他想见的结果吗?要这名女子明志以示,可他万般料及不到,她心中对他的信赖与感情如此执着,真能无畏生死,也不愿他蒙羞。思及她与贺万里抢夺机关图和降书的片段,那场面令他惊惧犹存,一辈子没受过这样的折磨,她在眼前受苦,他却没能守护她。

  尽可能放轻动作移动她,再如何小心,仍免不了扯痛伤口,贺兰紧紧咬牙承受,小脸难过地皱起,当铁无极一把抱她起身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哀喊。

  "该死!该死!该死!"铁无极不断诅咒,痛骂自己也痛骂整个情景,一听见贺兰的呻吟,他觉得自己已濒临疯癫,无助到了极点。

  细细喘着气,等待肩上的痛感慢慢退去,贺兰被包里在宽阔的胸膛里,感觉两只健臂牢牢抱紧她,去路茫茫,她不想知道,那已毫不重要。然后,她想起一件事。他对她承诺的约定。"无极……你答应我的……"在他耳畔,她虚弱轻语。

  "什么?"他听不清楚。

  "你已应了我,不能忘呵……"

  怕再度扯痛贺兰的伤,铁无极不敢使十成的轻身功夫,仅加速步伐,稳稳在草上行走。"合着眼休息,别说话。"丢下一句,他速度未歇。贺兰恍若未闻,幽然继语,"你说过……将我葬在雪梅岗,说过的话不能忘……冬天来时,在坟前放一枝寒梅,我也喜欢梅花呵……"

  "不!"猛烈暴喊,铁无极倏地停下脚步仓皇望住她,毁天灭地的恐惧如泉急涌,"你休想!门都没有!"

  贺兰怔了怔,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心中千万分难过、千万分委屈,可怜地指责,"你明就答应的,怎地不守信约?怎地不守信约……你不守信约……"

  她一直哭,不停地边说边哭,铁无极莫可奈何,只抱紧了她再次举步。

  贺兰的意识愈来愈昏沉,渐渐地,哭声转为呓语,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不如故……人不如故……"

  铁无极听见那反反复复喃着的诗句,心中无限的痛楚与怜惜。

  ???

  再次清醒过来,贺兰发现自己躺在房里,激动的音波刺入脑部,她茫茫然转动眼珠,茫茫然盯着床帷的流苏,目光轻移,窗外那株梅树依然傲立。

  些许难解,些许愁绪,仿佛心中开了洞,所有的生气四散流尽,分崩离析。震撼的声音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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