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两人第一次闹了莫名的小别扭。
“大当家的?!
西太净打起车窗帘子,喊住骑马和马车并行的湛天动。
“有话就说,干么吞吞吐吐?!
“今天今天谢谢你。”她的手撩着帘子,水袖掉在肘子上,露出光裸雪白胳臂,青葱般的手指在碎金的日光下,展现着只有女子才能有的纤细。
他一愣,有些没好气。“谢什么”别以为声音放软了就能叫他气消。
可一抬头,见她一娉一笑,煞是娇媚动人,清风刮起她一绺青丝,缠缠绵绵的往后飘,她的语气又微微带着撒娇,加上这模样,看心跳神迷,那一丝坚持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次放聪明一点就是了。”
西太净应了声。“我知道了。”方才她在车里想了半晌,对他,她是该放软着点。
一直以来都是他让着她,把她捧在手掌心,她哪知道男人要怎么笼络?她好像从来没讨好过她这未来的夫婿呢。
可是刚刚她觉得自己过分了。
她太把他给的好当成理当然,忘记自己也应该要对等付出,可是该给他什么样的甜头呢?
因为要靠近他,见湛天动的马和马车靠得近,她的手似自有意志的拉住他的衣摆。她有些羞的说:“有你真好。”给她脸面,给她倚仗,给她出气,让她可以把他当靠山,而她的实际年纪都二十七比他大了呢。身为一个心智成熟的女子,她感受得到他对她的爱意,所以,她还有什么需要矜持,不能表示自己对他的回应的?
这世间真有几个男人会这样一心一意的对待一个女子?不去想往后他会待她如何,如今这些,就很足够了。
湛天动瞧着被拉住的衣摆,她的手不到他的一半大,青天大白日的,又在大街上,干什么呢这是……她从未主动对他表示过什么……不,有的,那是一次销魂的吻,为了感激他对西太尹的付出,他喜欢那个吻,却不是很喜欢她的目的。
可是,她说“有你真好”,这是夸奖,而且,人前第一次拉着他,那倚赖的模样,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一个迟疑,一拉一扯,覆住她的小手。
软软的萧手,吐气如兰的气息,这么贴近……湛天动身子一震,身体某个部分立刻有了变化,而且硬得差点要炸开。
“我们也回家吧。”
“乏了吗?我让老姜把马车赶快一点。”赶快点,赶快点做什么?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欲望又崩了一角。
“我的意思是我们回江南吧,我想家了。”
她说她想家了,她把扬州那个府邸当做家?这是她第一次承认那是她的家,而且用的是那种细细柔柔、温婉旖旎到极致的声音,若非自己自制力甚强,他恨不得想对着她说;再用那种声调讲一遍给爷回味……然后将她一把搂住,嵌进身体里,融为一体。
“好,我们回家。”回家成亲。
总算没有就地化为禽兽,那、那就先办正事吧!正事办妥,他才能办他心里早就叫嚣到几乎要扑上去的私事……湛天动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只觉得全身都在躁动,再也管不了自己在马背上,扳过她的头,面红耳赤吻了上去。
西太净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顿好吃的饭菜,被湛天动疯狂又粗鲁的啃着吸着咽着吞睡着,几乎要融化。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等到能偷到一点呼吸,她也用力的回啃了那个欲求不满、几乎要在大街上演出活春宫来的男人。
听到含糊的吃痛声,管不了那么多,她火速的落下窗帘子。
西太净是个能在海上航行,做生意如家常便饭的女子,青楼酒馆那些肆意的调情和煽情,她见过不少,可她的心思在赚钱上头,对这些男女之情只有从一开始的惊愕到不动如山。可认识湛天动以后,她在这男人身上看见待人以诚,她也回报他,待他以诚,但老实说,她没想到两人有天会走到以身相许的这一步。
有情人易得,一心人难得。
她对他动情了,愿意托付终身。
是的,人非草木,是感情的动物,他对她百般好,她如何不动容?她以前是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商家小姐,为了保护弟弟跟着父亲四处游走,斤斤计较着做人的方式,事事要靠自己筹谋着过生活,这些都是环境逼迫出来的,可当她遇见了湛天动,她认了真。算不得光亮的马车里,此刻她面色艳红,从双颊蔓延到颈子下面,明艳得不可方物。
不过,这个吻给她的感觉太可怕了,男人不能随便点火,那火要扑灭不了,会引火自焚的。
支着香腮,她想得十分认真,忽然帘声一动,一包带着食物香气的东西递了进来。
她认得那是湛天动的手。
“糖饼?”她掀起帘子,索性扣在挂勾上。
“一个老人家给的。”
她一下没回过神来。“因为你长得俊,想把闺女儿嫁给你吗?”湛天动有时候真觉得她很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偏偏又拿她没奈何。
“老伯说你曾和他说了半晌的话。”他转述,方才拦住老左的一个老汉这么说,于是老左把他找了去。
她想起来,那是一个老人家带着孙女,守着一个简陋的摊子,祖孙俩身上穿着到处是补钉的衣服,小小的炉子放上一个锅子煮着砂糖,然后再倒入板子上面和面皮压成圆状,吃起来焦香甜蜜还带着脆度,十分受小孩欢迎。
然而一个市集里这样的小摊子不少,老人家喊得声嘶力竭,生意还是不佳。
同样的东西,缺乏特色,老的捎带个幼的,又因为惜物,卖不出去的糖饼烤了又烤,失去原味,卖相也不佳,生意就雪上加霜,哪好得起来?
因为生意差,即便自家卖的是香喷喷的糖饼,西太净听见那小女孩腹中雷鸣滚滚,小小口的吞咽着口水,也没敢向爷爷讨一块来吃。
她说那是要卖钱的,卖了钱,才有糙米饭吃,她要多吃了一块,爷爷就会少嫌一文钱,晚上会挨饿。
不过,爷爷生意不好,一锅糖饼常常从早到晚卖不完……“老人家说要不是你教他在糖饼上烙上各种可爱图案,糖饼不会不到两个时辰就卖光,他想亲自来跟你道谢。”湛天动不惊讶她会做这种事,她宽和厚道,从来不看重自己,也不看轻任何人,想出手帮忙就出手,一件事了了,便不再挂心。
眼前这女子,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曾看错人。
“只是举手之劳。”
“我也这么跟他说了,可他坚持要见你,要道谢。”
“你为什么不叫我停车?”西太净拉着车壁上的铃,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原来那铃铛可以通到车辕,只要铃一响,马车夫就能明白主子的意思,节省人力又方便。
湛天动一听,敢情他还传达得太慢了?对她,他还真不能计较,他跑腿,竟一点功劳也居不上。
“老姜,车转回头。”西太净吩咐。
“是。”坐在车辕上的老姜可把主子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七八分,不是他爱听壁脚,他赶车的人就在一旁,就算灌“不听都不成。
第五章 柔软的善良(2)
车子转头,片刻后,停在路边。
西太净双脚才跨出去,一只长手给她掀了帘子,是麟囊。
有武艺傍身的人,反应还真不一样。
老人就候在路边,眼带沧桑,脸上皱纹刻划着岁月痕迹,下巴有着霜白胡子,年纪大概五十开外,身边带着一个头绑羊角辫子,面目清秀的孩子,他见到西太净,带着孩子跪下,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