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隔壁的空房闲置不用太可惜,干脆在门边摆放一张小床,让婢女们轮流过夜,免得半夜听到她跟阿飘在对话,又吓得皮皮挫。
金香立刻跑到隔壁的厢房,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挂在墙上的铃铛叮叮作响,证明成功了。
“铃铛响了!铃铛真的响了!”她跑回来禀报。
赵晴顿时笑逐颜开。“以后半夜若是有事,我就拉这条绳子,你们听到铃铛响了再过来,免得整晚都不敢阖眼。”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万一娘娘出事……”
“就在隔壁而已,又没多远,不会有事的。”赵晴不想给人家添麻烦,每次看她们吓个半死,也很过意不去。
有她这句话,婢女们这才笑了开来。
“娘娘,千岁来了!”一名婢女进来通报。
赵晴有些惊讶,她以为肃王还是不信,一直很想拿斧头敲开他的石头脑袋,没想到才经过一个晚上,他就主动到后寝宫来了。
“你们全都下去!”元镇两手背在身后,朝婢女们喝道。
银屏和金香等人不敢不从,福了个身,赶紧退出去,但又不敢走得太远,只能胆颠心惊地在外头等待。
赵晴不确定肃王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能等他开口。
元镇表情复杂,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它……”才吐出一个字,他又停顿了下。“锦姑还说了些什么?”
想当年,锦姑突然陷入昏迷,经过良医所的人诊断,说是寒气郁结、肿大成积,原来她平时老闹头疼,却又总推说是前一晚没有睡好,全是因脑袋里头长了一颗不好的东西,等到发现时已经药石罔效,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人世,连只字词组都不曾交代,令他无法接受,才会怨她、怪她不该就这么弃自己而去。
赵晴不禁感到一丝欣慰,肃王的石头脑袋总算是开窍了。
“它说看千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既心疼又生气,但又苦于无法靠近,更别说托梦,才不得不来拜托我。”想到昨晚锦姑跪在面前,哭得泣不成声,连赵晴也不禁跟着哭成一团。
“她为何不能靠近本藩,给本藩托梦?”元镇着恼地问,锦姑曾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若连她都不能,还有谁能?
赵晴瞋他一眼。“还不是因为千岁不敬鬼神,又杀了太多人,身上的煞气太重,它不过是一缕魂魄,根本承受不住。”
“……它真的这么说?”原来是自己造成的。
她也忍不住责怪。“锦姑有好多话想跟千岁说,但又无法传达,只能一年拖过一年,不知拒绝了多少次投胎转世的机会。”
元镇想笑又想哭,锦姑没有弃自己而去,真是错怪了她。
“你告诉它……本藩从此滴酒不沾,不会再糟蹋自己的身子,要她放心去投胎吧!”元镇喉头微梗地说。
“千岁真的相信我说的话了?”真是不枉她这么辛苦。
他横她一眼,就是不肯大方承认。“有关锦姑的事,其他人都不知情,所以本藩就暂且相信你。”
“相信就相信,还什么暂且?”赵晴忍不住嘀咕。
元镇装作没听到她的咕哝。“锦姑若是来了,你就这么告诉它,若它……还有话要交代,尽管说无妨,明天本藩会再过来。”
“是。”她笑意晏晏地回道。
他清了下嗓子。“本藩回去了。”
“千岁慢走。”赵晴如释重负地送他到门口。
在外头焦急等候的婢女们见肃王出来,并没有大发脾气,于是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娘娘也没事,都不禁有些吃惊,这可是少有的状况。
到了半夜,赵晴又被冷醒了,她睁开眼皮,就见锦姑笑吟吟地站在寝榻前,她一面坐起身,一面打着呵欠。“我已经把你的话转告给千岁了,他也亲口答应不再喝酒,你可以放心了。”
锦姑含泪道:“奴婢都知道了,多谢娘娘。”
“他希望你快去投胎,别再替他操心了。”她也是这么想。
“奴婢今晚就是特地来跟娘娘辞行……”锦姑郑重地福了个身。“千岁就有劳娘娘照顾了,务必劝他别再妄造杀孽。”
说到这一点,实在超出赵晴的能力范围。“我尽力。”
“有娘娘这句话就够了。”它的身形慢慢消失,最后只留下心愿已了的笑容与满满的感谢。
赵晴叹了口气,总算又送走了一个。
“……接下来轮到我!”
“是我才对!”
没有锦姑坐镇看守,外头的一群阿飘顿时骚动起来,大家挤破了头,就是要抢第一个,门扉因为强烈灵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就在危急之际,赵晴想到曾看过一套知名的网络小说,决定借用书中的台词,便朝外头娇喊。“我没有邀请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霎时,所有的“人”全被挡在外头,不得其门而入。
“没想到真的管用,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赵晴侧躺下来,抚着圆腹,这些阿飘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玩她?她可是个孕妇,要是因为睡眠不足伤害到宝宝,不管有多大的冤情或有多可怜,她都决定撒手不管了。
第7章(1)
翌日下午,因为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赵晴决定到外头晒晒太阳,而后寝宫的花园内有座小巧玲珑的凉亭,她老早就想进来坐一坐。
她全身放松地倚坐在围栏边,渐渐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中,意识好像又回到住院那时候,护士总是用轮椅推着自己到外面散步,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见过千岁!”
婢女们的声音惊醒了赵晴,她看见肃王走进凉亭,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想到自己身在何处,便要起身见礼。
元镇见她两手护着肚子要起来,开口道:“不必了!”
“是。”赵晴又坐回去。
他在她身边坐下,清了下嗓子。“昨晚没睡好?”
“因为半夜又跟锦姑说了一会儿话……对了!它已经离开了,因为心愿达成,没有遗憾,所以就去投胎了。”她也顺势报告最新的进展。
这次锦姑真的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元镇脸上闪过一丝不舍,可嘴巴还是有些逞强。
“早就该去投胎了,本藩又不是三岁娃儿,难道锦姑还得处处盯着不可?它……没再要你转达什么话?”
赵晴原本想要摇头,不过马上又改变主意。“当然有了。”
“它还说了什么?”
她煞有介事地说:“除了希望千岁别再喝酒之外,它还说,再过几个月,千岁就要为人父了,得做个好榜样,收敛一下脾气,别动不动就发火。”这同时也是赵晴的愿望。
元镇佯装不悦,但坚硬若盘石的内心却因为有人真心的关怀而产生一道细微的裂痕。“人都已经死了,还操心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负责传话,至于听不听就看千岁自己了。”赵晴又乘胜追击。“锦姑还恳求千岁……呃……别再妄造杀孽了。”
他把头一撇,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些人原本就该死!”
“至少在动手之前,先考虑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非死不可。”她只好折衷,不敢一下子就要这个男人改掉胡乱杀人的毛病,若把气氛弄僵,反而更难收拾。
“哼!”元镇只给了这个回答。
赵晴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她已经把话传到了。“锦姑还说……”
“还说什么?”
她心生一计。“锦姑还说希望千岁以后多听我的话,它相信我绝不会害你的。”这么说当然是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