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她坚不改口。
“好,你怎么说爹怎么信,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事都不重要,即使茶园的浓烟确有蹊跷。
宫书谨是个宠女儿宠到没边的父亲,明知她瞒了他一些事,仍云淡风轻的让它过去。
“爹最好了。”她笑着撒娇。
“那我呢?”假意吃味的宫明湛板起脸。
“大哥也顶顶好,才高八斗。”好听话不花银子。
“马屁精。”一声嗤哼出自宫明沅的口。
“哼!宫明沅不好,他不爱读书又喜欢捉弄人,脚丫子很臭,不洗脚就跳上床,被褥里全是他脚丫子的臭味。他不洗脚的坏习惯要改一改,不然以后他的娘子会被他熏得离家出走。”
“谁臭,谁臭,一点也不臭,是香的。”宫明沅还特意脱下鞋子,让人闻他的臭脚丫,见谁就分享。
“臭臭臭,好臭,太臭了,宫明沅你是个臭人。”天哪!真令人作呕。
“哈哈!我是臭的,你是香的,我用我的臭脚丫蹭你的香香脚,我也会香喷喷地的。”
他作势要踩她的脚,姊弟俩嘻嘻哈哈的闹着,把宫书谨和宫明湛闹得笑出声。
“啊——爹!快把他赶开,我们三房没有野人……”好臭,好臭,臭死人了,他从不用皂角洗脚吗?
想到另一个臭男人,宫清晓恍神了一下,她的脑中闪过三十七道伤口,心想受那么重的伤,他能走到哪里?
生平不挂心的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闷,不是生病,不是着凉,就是胸口塞了东西,偶尔会想起。
“够了,孩子们,你们娘亲在府里等我们,咱们走快点,别让她着急了。”一说到妻子,宫书谨的眼神特别柔和,一抹情意由眼眸流出。
他们是自个儿看对眼的,托媒说亲,由于温氏出身不高,是米铺老板的女儿,在仕途上对丈夫的助益不大,老夫人这才点头,以四人抬花轿将人娶进府,成为她的三媳妇。
温氏一入门就做好她庶子媳妇的姿态,从不强出头,也不会和人争吵,在五个房头中她始终是最安静的那个,没有声音,毫无个人言论,她永远笑得恬静,温柔婉约。
第六章 进京(2)
回到府中,正等得心焦的温氏听闻消息马上就迎了出来。
“呀!回来了,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真是皮得不象话,都被你爹宠坏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哎呀呀!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被淹了,咱们不兴这一套成吗?我不是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眼泪说来就来,哪天田里闹旱了,就让她娘去哭两场,天降甘霖。
被女儿一哄,温氏破涕而笑。“就你鬼灵精,闹心的让一家人都不安宁,再有下回,谁也不许拦,我非打你手板子不可。”
“只要你舍得就好,女儿不怕痛。”宫清晓假装很勇敢,但眼神怯怯地将双手往身后藏。
“你就吃定我们宠你,才敢顺着竿子往上爬。”好在人没丢,不然三房就不像三房了,小小是欢笑的来源。
“二哥。”她二哥真好看,一点也不输那个人。
宫明溪笑笑地一点她鼻头。“叫你别胡闹的话你肯定听烂了,二哥只有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嗯!我听二哥的。”美男子的魅力无远弗届。
此时的阖家和乐,笑语如珠,大家都以为能持续到永远,没人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将迎来风暴,三房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他们只剩下几年的时间快活,考验就要来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不知要驶往何方,听天由命。
三年后——
宫清晓十三岁。
马车车轮毂辘辘响,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以及婆子和丫头,一共五辆马车,载着宫府三房一行人赶往京城。
一路上的风景虽有变化,可看久了也会腻,长相清妍的宫清晓一脸蔫蔫地,她没有晕车却提不起劲,半趴半躺的倒在娘亲腿上,嘴里呼呼的吐气,很不文雅。
她闷坏了,觉得四周都向她挤压,越靠近京城她的心情就越烦躁,闷到见什么都不顺眼,很想砸桌子。
“静心。”
她也想静呀!可是静不下来。“娘,我们非去不可吗?”
“小小不想去?”温氏轻柔的抚着女儿娇嫩的面颊,温柔地拨开她覆额的碎发,细细描绘日渐清媚的柳叶眉。
“不想。”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一辈子也不想见把三房当软豆腐拿捏的死老太婆,她太讨人厌了。
温氏轻笑地将一杯蜂蜜水拿到女儿唇边,让女儿小口的啜饮,说起宠女儿她也不遑多让。
“这世上的事不是我们说不想就可以不做,身不由己的事多不可数,我们只能接受。”
“我不喜欢祖母。”她阴阳怪气的,看人的眼神阴沉沉,仿佛随时都在算计人,谁也逃不出她的掌控。
“你不必喜欢她,只须假装对她尊敬。”老夫人要的是面子,给足了她台阶下便相安无事。
“那不是很累。”一想到要如此虚假,她就一个头两个大,很不想正面交锋。
“你不是常这么做?”温氏愉快的笑出声。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天真和傻气都是装出来的,连她爹和兄长们都看得出来。
可是他们都爱她,惯着她,宠着她,既然她爱装就让她装,她娇憨的模样也着实喜人,一家人陪着她玩,全然忘却她是个机伶鬼,聪慧得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聪明。
三房这些年的发迹全赖她古灵精怪的脑子,她酿出桃花酒,开发水果醋,又把花茶卖到缺货,更甚之眼光长远的买下四、五百亩地,全当花田来用,防止商人垄断。
三房有今时今日的光景,她是大功臣。
可是她却不希望女儿锋芒毕露,她越是出色引人注目,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娘,那是对我喜欢的人,我彩衣娱亲你不满意吗?”有爹娘宠着,她何必和佛争一炷香,神仙也会贪恋凡尘。
“好,我家小小做得很好,不过你要更平庸点,别露出风华。”宁为朴石,不做绝世美玉。
“娘,你说祖母为什么突然要我们一家上京团聚,她有什么目的?”她讨厌不清不楚的感觉,好像出口就在眼前,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到,空费力气地在原地踏步。
“小小,你十三岁了。”温氏无奈的苦笑。
她一惊,“你是说……她算计我的婚事?”
“不只是你,还有你两个哥哥。”是她的错,她不该写信知会老夫人正和钟府议亲一事,她原想是件喜事,该广而告之。
今年已十七的长子明湛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挑来拣去,选中布政使的嫡次女,两家相谈愉快,彼此有议亲的意愿,只差交换庚帖便成定局,她打算明年开春娶进长媳。
谁知宫老夫人的信快了一步,她还派了亲信胡管事 “护送”他们上京,只给一天打包行李,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
不过小女儿聪慧,前面有狼她便由后门走,趁没人注意时溜出府,把带不走的私产交代清楚,全权交由圆一大师代管,让个和尚为俗务操劳,也免了闲杂人等的挂念。
“什么,她连哥哥也不放过?”宫清晓惊得坐起身,神情无比厌恶。他们三房循规蹈矩,凭什么把他们当蝼蚁般践踏?
这也是她不喜这个祖母的原因之一,生她爹的姨娘早在她出生之前就被宫老夫人弄死了,老夫人总是变着法子打压三房,有好的事绝对轮不到三房,别人不想要的全往他们头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