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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一迟疑,凌母还是一吐为快,“说起来,小包子是侯爷的嫡长子,身分多么尊贵,可是,如今却被人家视为乡下野孩子,不时要遭人闲言闲语,你不知道娘看了有多心疼,这是何苦呢?”

  “身分尊贵又如何?那也要看有没有命可以享受啊。”凌玉曦不以为然,武阳侯府即使不是龙潭虎穴,也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娘只是心疼小包子,明明是武阳侯的嫡长子,将来要承爵。”

  “没有武阳侯府的光环,小包子也可以凭自个儿的本事功成名就。”

  “多少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连个功名都没有。”

  凌玉曦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的小包子聪明又上进,没能进士及第,也能得一个进士出身。”若非这个时代只看重读书人,轻贱商人,她更希望儿子成为呼风唤雨的大商贾。说真格的,靠着啃书可以养活自个儿吗?况且会读书,也不见得就一定可以考个进士回来,一味的想靠读书功成名就实在太不务实了。也还好她懂得挣银子,要不,如何供凌玉琛和小包子读书考科举?

  “你真的不让小包子见侯爷吗?”当娘的看到女儿如此辛苦,总是心疼,若是女儿可以带着小包子跟侯爷一家团圆,这不是很好吗?

  “将来小包子长大了,他要不要认父亲,这由他自个儿决定,如今,我们一家人在这儿过日子就好了。”

  “有了侯爷,小包子的日子会更好。”

  哼了一声,凌玉曦自信满满的道:“没有侯爷,我也会让小包子的日子越来越好。”

  “若是侯爷让你们……不是,让你回去呢?”侯爷如今不知道小包子的存在,还跟女儿纠缠不清,难保这其中没有将女儿带回侯府的心思。

  “他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吗?”凌玉曦激动的差一点跳起来踱脚。“我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还由着侯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是很有骨气的好吗!”

  “当年侯爷又不在,也不是他的错。”凌母越说越小声,这个女儿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脾气渐长,夫君在世时,好歹还能说她一两句,如今完全不行了。

  “娘别再胡思乱想了,总归一句话——侯府不是个好地方,而我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生命的人,不想回那儿受罪。”

  这真的是她生的女儿吗?凌母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不时会迸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孩子越来越有主意了,完全就是一个做大事的男儿,不过,却也让人越来越觉得可以依靠,若非她撑起了这个家,如今凌家不知有多落魄,琛儿更不可能去书院读书……算了,她想如何就如何,当娘的帮不上忙,也只能支持她。

  虽然傅云书每一次给的诊金都有上百两,可是,不知是否因为有所隐瞒,还是傅云书深沉的目光不时流露出来的温柔令人心慌,面对傅云书,凌玉曦的压力真的很大,连着几日下来,她很担心自个儿会失控的破口大骂,要不就是跪地求饶——无论哪一种,这绝对会让她的形象荡然无存。

  总之,她还是爽快一点,直接将他扔给易大夫照料才省事,可惜,当事者不愿意配合。

  “易大夫不擅长针灸之术。”

  “不难,只要我为易大夫指点一下,易大夫就可以为侯爷施针。”

  “易大夫亲口对我坦言,他的针灸之术始终无法驾轻就熟,因此他明明知道如何为我诊治,却还是推荐你为我治病。”

  “那是因为易大夫生性谨慎,总是担心下错穴位,但若得我在一旁指点,他就可以放胆为你施针了。”

  “既然你必须待在一旁指点,又何必劳驾他?”

  “我只要指点几次就可以了,而你还需施针一段时日,不过,无须如此密集了。”

  傅云书深深的看着她,不再言语,只是唇角上扬,让人感觉到他此刻心情愉悦。

  “……你为何而笑?”她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被人看穿似的。

  “你怕我吗?”

  “嗄?”

  “若非怕我,何必如此急着躲开我?”

  “我不是怕侯爷,而是见到侯爷,难免不自在。”没错,虽然他带给她的压力非常巨大,但这并非惧怕……

  不过,不是惧怕,那是什么?她还不曾对某个人如此敏感,一刻也不想跟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否则,她有可能被吞没——这种感觉怎么想都可以称之为惧怕……她脑子有问题吗?干么在这儿纠结不放?

  傅云书轻声的笑了,“我还以为你是大夫。”

  凌玉曦一时哑口无言。没错,身为一个大夫,还是自认为很专业的大夫,面对的不应该是“某人”,而是“病人”。

  “若你是大夫,你看我就只是个病人。”傅云书道破她不想说出口的话。

  凌玉曦觉得自个儿好像被扎了一针,还是正中要害的一针,吓得差一点跳起来。“这太可笑了,绝对没有这回事!”

  傅云书轻扬剑眉,感觉自己的心情更好了。“哪回事?无法将我视为病人吗?”

  “……我不怕侯爷,也没必要怕侯爷,不是吗?”她不能太小看这个男人,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将我推给其他大夫,好好为我治病。”

  “我住在城外,来回多有不便。”

  “若你不便,我亲自去庄子让你治病。”

  凌玉曦的心脏差一点迸出胸口。“不必了!”

  傅云书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笑,不过,只要她不再将他推开,他就少说几句,免得让她更不自在。“往后继续有劳凌大夫了。”

  是啊,她只能继续当他的主治大夫,要不然,连她都会觉得自个儿真的很怕他,不过,不是出于畏惧的怕,而是忧心被吞噬的怕。

  她很庆幸接下来不必日日前来针灸,能够稍稍喘口气,可是即便是三日一回,甚至是五日一回,他依然有教她绷紧神经的本事,她只能自我催眠,她太敏感了,他深沉的目光之中不曾出现似水的温柔,也不曾出现似火的炙热,没错,这个男人只是单纯敬重她的专业,没有其他心思。

  “皇上刚刚亲政,就独排众议指派我领兵对抗北夏的侵略,因此这一仗格外要紧,只准胜,不许败。当时北夏经过多年休养,正处在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盛况中,不难想像,打起来格外辛苦。有好几次,我还以为自个儿活不下来,甚至有一回,为了诱敌,我以身涉险,差一点被大雪埋葬,所以,我不写家书,也不想知道家中的情况,以至于不知道祖母早就作主让我们和离了。”

  凌玉曦先是一怔,随后渐渐明白了,他是在解释他何以发生如此大的疏忽。说起来,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辛辛苦苦上战场给家族争光,岂知在后方的自家人没能为他守护妻子,还破坏他的婚姻,害他成了离了婚的男人,虽然像他这种离了婚的男人还是很有身价,不过,总是一个污点。

  “去年大齐与北夏终于议和,我在整顿完北方的军防之后返回京城,方从祖母口中得知我们已经和离。因为我的身子在北方熬得不太像样,皇上要我来淮州养病,我不便此时追究和离一事,因此没有细细追问,以至于没有提早发现这其中有猫腻,让你受了委屈。”

  “你确定其中有猫腻?”

  “就常理来说,岳父刚刚出了事,你应该求祖母帮忙,而不是纵容贴身丫鬟危害傅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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