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茜睁大眼睛,户部?她不禁想到那个“义女”,不会吧……
六司是干么的,康大人居然亲自来了,带夫人一同,是因为有些话男人不方便说吗,糟,越想越不妙。
林嬷嬷见小姐脸色难看,连忙回道:“唉,是,官爷等等,这门栓子太沉,老太婆年纪大了,搬不动,这就去喊人。”
外头的人知道这府主人李姑娘是田大人志在必得的,不得能罪,又听林嬷嬷说话客气,回道:“嬷嬷请,我们在这等就是。”
“老婆子脚不好,多谢官爷见谅。”说完,健步如飞的冲进凉亭,“小姐,从漏窗看出去,不只是康夫人,还带了好几个粗壮婆子跟丫头。”
虽然觉得很不象话,但见这阵仗,大概也知道事情的发展——田大人肯定被公主骂得恼羞成怒,更要把人迎进府中,只是现下传成这样无法硬收为侍妾,转个弯,让户部拿着文书来给她压收养手印,此后成为田家义女,那些粗壮婆子大抵是要防着她不从,强迫她用的。
李知茜站了起来,“小花,从后门去石权馆通知湘娘林进,柜上存银拿走,其他都不用管,嬷嬷,把芳宁芳秀叫起来,我妆台内金珠拿去当路费,快点走,羊草,去把银票首饰等值钱之物收一收,跟我一道,全部到钨州冯西我们之前落脚那庄子集合。”
吩咐一下,几个人动作十分迅速,该往哪冲就往哪冲。
李知茜转身,“不管纪公子为何而来,时机都不巧,潘嬷嬷,带纪公子去后门。”
纪颐溯在馨州听大专说了一些,从京城河道上陆后,一直在京城的张大娘又跟他说了一路,大抵也知道那个田大人想换个名义硬纳她入府。
见她一番发话,明显是要舍了这一身家当逃命去。
“姑娘的梨花青松马车只怕显眼,不如跟我一道,便是在渡口处临时租的青帐车子,普通得很,即使从康大人面前经过,也不会起疑,姑娘要去哪,我送过去就是。”
李知茜正在烦恼要怎么离开梨花巷,听他这么说,也不矫情了,“那就多谢纪公子了,送我们去渡口吧。”
羊草手脚很快的收了个包袱出来,身体胖了不少,明显是把值钱事物贴身藏起,“姑娘,行了。”
康大人当然没想过这么好的事情会有人拒绝,因此后巷无人把守,几人轻轻松松走到小街上,贺福老早把车子拉过来,放下脚踏,待纪颐溯,李知茜,羊草三人上车后,系上帐子,车子遂往前行。
李知茜从纱帐处往外看,小巷除了几个衙役,粗壮婆子,以及一顶轿子,紫檀色的帐子——三司府第的女眷用色,看来,她被强迫压印后,就会以田家人的身分被绑上这轿子,送入田大人府中。
车行颇快,莫约半个时辰便出了城西大门,李知茜忍不住掀开车帐回头看,城门越来越远,有点感伤,这么好的地方,只怕以后都回不来了。
不过算了,平安比较重要。
田好色见她跑了,肯定会放火烧了梨花小院跟石榴馆出气,至于后来会怎么做,暂时只能别想了……
“少爷,李姑娘。”前头传来贺福的声音,“前头有个茶亭,下来休息一下吧,马也得吃点东西,喝喝水。”
纪颐溯道:“那就停一下。”
这时间茶亭没别的客人,老板夫妇都上前招呼,给几人奉上清茶跟馒头,又把马牵到旁边去喂食干草。
羊草自然不敢跟主子同坐,拿起自己那份,想到角落桌子去,却是被李知茜一把拉住,“坐下吧,什么时候了。”
李知茜其实很饿,但吃不下,只拿起茶喝了一半,桌上东西便没再碰过,老板来说,马匹已经喂饱,正预备再上路时,羊草哎哟一声,“店家,净房在哪?”
看着她直冲茅房,才刚出来又抱着肚子走回去,到羊草一边说着自己昨天不该贪吃,一边第三次进入净房,始终锁眉的李知茜忍不住也笑出来,但很快的,又笑不出来了——大道远远的,看得出有一拨人,速度很快,一般人不会有这样的催马速度。
李知茜这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从被田大人看上后,这十几日也已经心力交瘁,见对方不要脸到出动官兵,除了叹气,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纪颐溯也看到了,越来越近,带头的竟然是官兵。
“纪公子去后头躲躲吧,免得被我牵连。”自己是逃不了了,但不想连累别人,纪颐溯已经帮她了,谁知道羊草在这时候闹起肚子,而造成问题的烤肉,是她自己昨天想吃弄的。
“我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怎能在这时候躲。”
李知茜有点想笑,她知道这无缘的前未婚夫对自己有好感,但都这时候了还不躲,也算难得。
想想,其实也没啥关系啦,京城风气本就开放,男女同桌算不上什么失德,那些衙役也就觉得她不识抬举,应该也不至于为难于他,最多也就是被揍几下而已,二十一岁的人挨几个拳头,不妨事。
看着那群人,李知茜有点感慨,“不瞒纪公子,我刚离开馨州时,每天就是诅咒纪家倒大霉,可这两年多,我都没怎么想起了,京城真是很有趣,我原本想在京城过一辈子的。”
纪颐溯听她说起诅咒纪家,也没生气,“姑娘肯定过得很好了。”
“这倒是真的,到了京城,四处玩遍,确定要住在京城之后,才请人找了房子,一开始是找了翡翠巷,名字是挺好听的,不过地方很窄,可石摇馆整建太花钱了,只能省一点,大概一年前,我才买下梨花巷那里,想说接下来都要住在这里,花了时间去翻修整新,别说家具,就连窗纸都是细心挑过,可没想过,房子都还没重新上过漆呢,我就得弃屋逃了。”
“放心吧,姑娘拿得回来的。”
李知茜狐疑,民不与官斗,难不成他搭上比田三司更大的官?
这样想来,好像也有可能,不然这种情况,除非是仇人想留下来看热闹,否则正常人都会跑。
刚刚在梨花小巷时他是怎么说的,就是为了田大人的事情而来。
一群人很快由远而近,接着翻身下马。
李知茜认得其中一个,那日在王爷府他跟在田大人身边,是保镖般的人物。
那人跟领头衙役一个点头,领头衙役便往前,一个拱手,“李姑娘身分已经是田大人义女,实在不宜在外,还是让下官护送回去吧。”语气虽是客气,但却是不容置疑。
纪颐溯往前一步,对着领头衙役问:“敝姓纪,大人贵姓?”
一个眼色,贺福立刻抽出随身盒子中的一层,递了上去,笑说,“各位官爷一路辛苦,一点心意,请各位喝点茶。”
红色锦锻上满满碎金子,这要换算成银子,四五百两跑不掉。
那十几个衙役一看,表情顿时不同了,不管银票还是珍稀首饰,都不算好用,进出钱庄或者典当,被看到了都要交代来处,碎金子却是不用,算算,一人至少可以分得三四十两,足足是两年的月银。
第7章(2)
领头衙役进门时见纪颐溯一副凛然的样子,所以没动手,此刻看到那层碎金子,态度自然更客气,“我姓文。”
“文大人说李姑娘是田大人义女,不知道可有文书?”
“自然有,这天子脚下,谁敢乱来呢?”这有钱傻子想英雄救美,不要紧,看在那盒孝敬分上,给他看看文书,好死心——田大人既然想把她弄进府,自然也都查好了,这李石榴本名李知茜,父亲是先皇时期的京生,父亲跟祖父都已经不在,这种女孩要弄入府中,再简单不过,安个“照顾孤寡”的名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