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丈夫真的变了心,至少他曾经对她好过,那她便怀着这份美好,跟他淡淡地过下去。
好在她没有子女,就算某一天她熬不住那深宅大院的孤寂,也不用担心会有一个如李氏那般的继母来为难搓磨她的孩子。
这么一想,周佩华心里最后一丝芥蒂都没有了,没有孩子真的挺好,来去自在。
小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荷香却能感觉到小姐的心情突然间变好了,她们主仆自幼相伴,情分自不是他人可比。
“咱们回吧。”
“好。”只要小姐高兴,荷香也高兴。
那日她没跟着小姐,并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但她却肯定出了什么事,因为小姐当时那满身的怒意太过明显。
一行人在庄外翻身下马,自有仆役上前接过马缰,牵马照料。
周佩华脚步轻快地走回内院,在院中廊下随手摘下帷帽递给一旁伺候的婆子。
“荷香,让人打水,我要沐浴。”她侧头吩咐了一声。
但当她从丫鬟掀起的门帘下进了屋子,却发现里头已经有人在了。
一身居家常服,玉冠束发,英姿勃发,俊武不凡,不是她家镇国公还是何人。
见她进屋,雷飞云放下了手里的茶碗。
周佩华未语先笑,上前两步给他福了一礼。“国公爷来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雷飞云微微皱眉,妻子的行止明明无一处不妥,可为什么他却觉得不对?
丫鬟奉茶上来,周佩华伸手端过。
雷飞云瞪着妻子看,她却垂眉敛目,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华儿……”
周佩华侧头看他,面露询问。
不对!
雷飞云甩去心头的疑问,道:“这两天我陪皇上去别苑了。”
这是在跟她解释行踪,还是解释他没有第一时间追过来的原因?
周佩华勾唇微笑,十分温婉地道:“妾身知道了,谢谢国公爷告知。”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忙道:“岳父已于狱中写下休书,李氏如今再与周家无关。”
她一笑,“哪里能真无关,她至少还给父亲生下了一子一女,继弟虽亡,继妹却仍在,此番怕是还要与父亲一道流放边关。”
雷飞云豁然起身。
周佩华不明所以。
他三步迈到她跟前,夺了她手里的茶碗重重放到桌上,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们去里屋说话。”
“国公爷这是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他强硬地将她拉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他就一把抱住了她,低头要吻她,不想,却被她躲开了。
“国公爷不是有话要跟妾身说?”
雷飞云不豫地抿抿唇,拉着她在榻边坐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这样莫名能让他安心些。
怀中的人还是那个人,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
“华儿,李氏不再是你继母了,她如今便是身死,也与你无关,你也不必为她守孝。”
周佩华身子一震,原来是这样吗?这并不是父亲之意,而是雷飞云施压,所以李氏才成了下堂妇,他这是想杀她?
雷飞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绝不会放过她的。”
她垂下眼眸,他这份心她总是感激的,却不想再感动了。
“多谢你。”她会当好一个贤妻,会替他打理好国公府的一切,让他无后顾之忧。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某国公爷有了不好的猜测,他家媳妇这么不对劲,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没有,国公爷想多了。”
雷飞云实在忍不住了,“那你怎么这么不对劲?”让他一颗心怎么都落不到实处,面对枪林箭雨他都不曾如此忐忑害怕。
周佩华笑着打了他一下,道:“国公爷真是爱说笑,我哪有不对劲。”
他抱着她瞪了半晌,然后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件事,微微拧了眉,沉声道:“那个不知进退的丫鬟我已经处置了,连她老子娘兄弟全都发卖了去,咱们府里容不下这样的人。”
她袖中的手收紧,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雷飞云叹了口气,“华儿,我没想到府里的丫鬟会有这样的心思,明明你我恩爱,却不知她是从哪儿来的自信以为能自荐枕席,得到我的怜爱。”
他当时看到那丫鬟解衣脱衫,只觉头顶直接烧起了一股冲天大火,他媳妇身子来红不想看他在眼前晃,把他撵到书房,他原本就挺不满的,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觉得机会来了要献身。
简直是不知所谓!
他若真持身不正,没娶妻那些年早就有女人了,那丫鬟还敢说什么想帮他孕育子嗣。
她不知道那是他的死穴吗?因为那个毒妇李氏,他都不敢在媳妇跟前说子嗣这事,只字片语都怕惹得妻子伤心,她岂会不想帮他生儿育女,可是她被李氏害得宫寒严重,得慢慢调理才行。
“咱们雷家有祖训在,好歹国公爷也要年过四十才会纳妾,那丫头谋划太早了。”
听到妻子这句话,雷飞云的心豁然开朗,果然症结是在这里。
“夫人,水好了。”
“国公爷,容妾身先去洗漱一下,再来陪你说话。”
雷飞云也不再硬留她,松手让她起身,看着她进了净房,若有所思。
第10章(1)
十天后,周佩华才从城外回到国公府。
进府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荷香,是我看错了吗?”周佩华掀开软轿的轻纱,“怎么府里多了这么多生面孔?”
荷香摇头,“是多了很多生面孔。”小姐绝对没有看错。
“找个人问问。”
“是。”
软轿继续往里抬,周佩华一路若有所思,往日里那些鲜嫩青葱的丫鬟怎么都不见了?一个个都是这么面目平庸的,简直伤眼睛啊。
深锁内院,连个好姿色的丫鬟都看不到,时候长了,审美都要跟着降低了,就更别提什么赏心悦目了。
周佩华回到房里,一碗茶才端起来,荷香就咚咚咚地跑进来了。
看她跑得微喘,双颊微微泛红的模样,周佩华直接把手里的茶碗递了过去,“给,先喝口荼润润嗓子。”
荷香也不推辞,接过后掀开盖子,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再用手背一抹嘴,把茶碗放到一边,道:“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国公爷这几天可干大事了。”
周佩华有些纳闷,“干什么大事了?邸报上怎么没写?”
荷香摇头,“跟朝政无关,国公爷把府里相貌还过得去的丫鬟、媳妇子都给打发换地方了,专门挑了些姿色平庸,甚至伤眼睛的来伺候,听说也就外院留了几个清秀的,说是有外客来时出来撑个门面就行。”
周佩华有好一会儿的无语,某人这是做什么呢?
荷香低下头,一个人在心里乐不可支,她家姑爷可真行!
周佩华伸手扶着额角,头疼地道:“国公爷回来,你请他进内院来。”
“哎!”荷香这一声应得特别欢快。
周佩华感到古怪地瞥去一眼。
荷香笑嘻嘻地道:“小姐不给姑爷脸子看,姑爷高兴,咱们做下人也轻快。”
小姐在庄子的时候明明身子都干净了,却硬是说不方便,姑爷留在庄上两晚就睡了两晚外院,还真是有些可怜。
最后姑爷干脆不去庄子了,她原本还担心姑爷和小姐之间的感情会有嫌隙,结果今天一回府,就被姑爷闷不吭声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出去忙你的,让我清静会儿。”
荷香眉眼带笑地退了出去。
周佩华拄着额,发了一会儿的怔,而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人倒真是,可让她说什么好呢,她才想要与他淡淡地走下去呢,非得这么撩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