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脸面,你是吃了什么苦头,居然蹭掉了那么大的皮肉?还有胳膊……”褒姒把妹妹安置回她自己的院子,这才有空仔细端详褒曼,看着看着,看见她系了夹板的细胳膊时抽了口冷气。
她冷着脸,果断地命令沉香去把县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请回来。
“姊,我的伤让宫里的太医瞧过,都包扎过了,说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时候就没事了。”幸好她穿的襦裙够长,遮住下半身的伤处,要不然姊姊不哭倒长城才怪。
“还嘻皮笑脸,你到底是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抹了眼泪,褒姒振作得很快,一抹脸又回到正题上,肃着表情非要妹妹仔细交代不可。
虽然从阿汝的口中知道强行带走妹妹的不是普通人,这会儿从她口中听到太医两字,心里还是跳了下。
“你有、有没有,那人有没有对你……”她说得艰难又七零八落,褒曼却明白姊姊在担忧什么。
她摇头,吐着舌道:“人家位高权重,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青涅的丫头?”
“胡说,我妹妹是最好的!”褒姒仍板着小脸。
“我最好的姊姊,能不能赏壶杏仁茶喝?花生碎、核桃碎和杏仁粒要多放一些,还要放冰糖,这一路赶回来我渴都渴死了,还有我也想洗漱、换衣裳、想睡我房里的鲤鱼青藻瓷枕,这几日我也没吃上什么好的,姊姊也给我张罗一顿好吃的吧?”
听见妹妹喊口渴、喊饿、喊着要清洁,瞧她生龙活虎的模样,褒姒也没空追究了,赶忙吩咐下去让人去褒曼的院子拿衣服与盥洗用具,她自己则是去了小厨房煮她爱喝的杏仁茶。
只要她的妹妹完好无恙,她什么都可以挪到后面再说,譬如要打要骂——嗯,挨两下子应该是无妨的吧。
第六章 万年知县升官了(1)
内院里好一阵忙碌,外院这儿褒正涛匆匆赶回来,见了英怀。
两人互相见过礼,英怀也就开门见山捡着能说的事情给褒正涛说了一遍。
褒正涛差点没掉了下巴,“你是说我女儿救了五皇子和一个宫人的命?”就算赏他一个耳光他也不信,那糊里糊涂的女儿哪来的能耐啊?
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脸蛋还没他巴掌大,个头没他肩膀高,是谁生给她胆子?
“下官教女不严,请殿下海涵恕罪。”
英怀笑得神秘。“不远的将来,褒大人做好升迁的准备吧。”托了女儿的福,不过,若是褒正涛是个贪赃枉法,不慎勤务,不知爱民的县官,殿下才不会费那个心,顶多给点银钱还礼罢了。
褒正涛惊疑不定,也没敢多问,送走英怀后到内院去探视女儿了。
原来一肚子恚怒,气女儿的自作主张和奋不顾身,想着见了女儿肯定要好好把她说上一顿,可一见到趴在小几上,用那只完好的手拿着小银汤匙吃杏仁茶的褒曼脸颊一大片剡伤及那可怜楚楚的模样,褒正涛火气什么的一下忘了个精光。
“你们这些个丫头,怎么就让二姑娘自己动手?”不问青红皂白,先吼了一嗓子再说。
这丫头怎么伤成这样?那些侍卫什么的都是死人吗?
丫头们一脸的欲言又止。
“爹,别怪她们,是女儿说要自己来的,姊姊煮的杏仁茶好好吃,您也来一盏?”说话的时候牵动伤口,龇着牙,褒曼还是细声细气的问道。
褒正涛瞪大了眼暗想摆起父亲的派头,可女儿略带樵悴的脸色,包裹着纱布的脸面手脚,这样单薄纤弱,小脸雪白的女儿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伸出手指腹碰了碰褒曼的面颊,声音低沉。“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要是留下疤痕,看你怎么嫁得出去,将来可怎么办?”
褒曼把脸靠在她爹手上。“有爹养我,女儿不怕。”
被人爱护偏心的感觉真好,她的心脏微微地抽搐,心里又酸又涅,眼泪涌了出来。
“你这丫头!”褒正涛摸了她的发,见她眼泪都出来了,以为她伤处痛,像小时候安慰她一般,低声抚慰道:“丫丫,没事,有爹在呢!”
这事算是揭过去,雨过天青了。
褒曼卧床期间,阿汝把她伺候得无微不至,无论大小溲,晚上泡脚洗脚,擦身子,每顿饭变着花样,若是褒曼想吃什么就下厨做,比平时伺候还要用心百倍,沉香看着都吃味了。
到了夜里,她也不和其他的丫头轮值,晚上就睡在外间矮榻上,褒曼有个什么动静,她立即能知觉,简直就像个随时警觉,把孩子护在自己双翼下的小母鸡。
褒曼并不觉得阿汝需要做到这样凡事不假他人之手,这是弥补心态,她觉得亏欠自己。
身为一个丫鬟,褒曼并不觉得阿汝有什么错,在强权下,一个没有地位、没有话语权的侍女能做什么?不过是只蝼牺。
吃着阿汝用去年摘下晾干的桂花熬煮的桂花黑糖米糕,褒曼吃完了最后一口,用热巾子擦了手。
“从今儿个开始你不用睡我屋里,也不用处处紧着我,就照我们平常过日子的样子就好。”
“姑娘觉得阿汝哪里做不好,阿汝可以改。”阿汝咚地双膝跪地。
“你把沉香的活都抢了,或许是想让我辞退她?”
“阿汝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就起来,你跟着我这么些年,还不了解姑娘我的性子吗?把你那些自责都收起来,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小心翼翼的表情,咱们以前怎么过日子的,往后还是怎么过。别让我说第二遍了。”名义上她是丫头,但是吃住生活都在一块儿,和一个伴没什么不同,再说她记得上一世阿汝跟着她,始终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像沉香最后嫁了个小管事。
“二姑娘……”阿汝起身,很粗鲁的抹掉眼眶快要掉下来的泪水和鼻间的酸涅,声音微颤着说:“高炉上还有一炉子的芝麻饼,小丫头看着火,阿汝去看看好了没。”
“阿汝,咱们晚上吃萝卜菜吧。”褒曼追着阿汝的背影喊道。
“欸。”阿汝美滋滋的应了。
在病床上最是无聊了,能琢磨的无非就是吃食,好吃的东西最能安慰身体了。
再说萝卜是冬天的季节菜,这时候想吃好吃的萝卜得费一番功夫。褒曼想着用五花肉炖一铁锅萝卜,盛在砂锅里再加上炸排骨、鱼丸子、莲夹各种时蔬和菇类,熬煮成砂锅菜,那汤汁浓郁,萝卜绵软,真是美味得不得了。
等阿汝整治出这些东西,时间应该充裕,足够她整顿好自己的情绪了。
既然弄了砂锅,不如也请姊姊过来一道吧,她不在家的时候,姊姊一定没少担心害怕,就当作赔礼好了。
打定主意,褒曼拿起自己设计衣裙的册子和炭笔,把记忆里上辈子京里流行的服饰款式画了出来,当然更多的是胸衣,保守、冶艳、淡雅、明丽、风流、华美、简单……五皇子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攒钱才是正经大事。
半个月后,褒曼除了折了的胳膊,其他部分都好得七七八八,她把攒了许多的图纸献给褒姒看,不只茵茵和依依的眼睛都瞪大了,就连褒姐也有点阖不拢嘴。
“这也太曝露了……”
“照惯例,做两件姊姊试穿看看,要是觉得好,咱们就想办法上市吧。”褒曼也懒得和褒姒解释太多,她这姊姊骨子里就是个闷骚的,她能保证她穿上这些胸衣以后爱不释手。